了一圈,惊恐万状地爬起来,眼泪从葡萄球眼珠子里滴滴答答落下。
“皇后娘娘——您要为臣妾做主啊!德妃娘娘方才差点摔死臣妾啊!”
萧怀瑾吸了口冷气。
他这么大一个皇帝在这里坐着,钱昭仪眼里就只看到了皇后?好歹经常同榻而眠的是他!
慢着,德妃想摔死钱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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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皇后正坐在皇帝的右侧侍奉。闻言,她惊讶地直起身:“什么?!”
她知道谢令鸢向来是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怕得罪人的。却不知道她受封德妃后,已经张狂到了如此境界。自己派去查账的钱昭仪,她居然敢……摔死?
转念一想,此等可能性不大。
钱昭仪是除了账目精明,其他方面都有些不太开窍的。莫非钱昭仪是长了灵性,用这种方式陷害德妃?
——可是,这说法也太漏洞百出了,分明是个笨办法馊主意。
曹皇后看了一眼神色不豫的皇帝,引开话题,严肃道:“不可胡言!德妃娘娘乃是上四妃,怎么会跟你计较这些?你可是哪里开罪了她?”
可是钱昭仪不能理解皇后的苦心,她慌乱之中,看到了萧怀瑾,这下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她跪在地上,用披帛哀哀凄凄地擦着眼泪道:“臣妾……臣妾方才去丽正殿查账……德妃娘娘竟将臣妾扔到房梁上,险些摔死臣妾啊……”
曹皇后半垂着眼帘,淡淡“嗯”了一声,只能再次别开话题,不动声色问道:“然后呢,丽正殿的帐,可是有问题?”
钱昭仪正要如实交代,忽然想起自己跑得太快,账本都忘记了拿。
再想起德妃望着自己发光的双眼——是真的在发光,幽光闪烁;以及抱住自己转圈,往天上扔去的那般气力——
她黑眼珠子滴溜儿一转,声音也吞吞吐吐,伴着两线泪珠子:“臣妾……也没看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曹皇后:“……”
钱昭仪抬头,一看皇后那张端庄的脸已经如同纸糊的般一戳就破,赶紧又加了一句:“可、可能有问题……吧?”
曹皇后:“……”
要不是皇帝在此,她都想让钱昭仪掌嘴了。
合着查账半天,还让丽正殿的人内应着,就查出这么个玩意儿?
钱昭仪平时挺能干的一个人儿,什么帐到了她眼里,一笔笔出纳,半钱银子都能找出纰漏来,户部四科的官吏,出身国子监算学的监生,拿着算盘都未必有她心算来得快。结果去丽正殿查账半天,回来就一句“可能有问题吧”。
她怎么就忘了钱昭仪胆小如鼠,只在钱财上才有胆子!
她怎么就忘了钱昭仪此人虽精于账务,其他方面却是糊涂!
……她怎么就忘了谢德妃此人,心思奇诡,不走常人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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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皇后是不指望钱昭仪什么了,钱持盈明显已经被心机深沉的德妃吓懵了。皇后只得看向皇帝:“陛下,您看是否需要另派少府监拨人手,再行清查后宫……”
萧怀瑾看到此刻,哪里还不知道丽正殿的帐是有问题。
至于真有问题还是假有问题,他没心思去追究。账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也能小,端看心情。
然而从钱昭仪说的话里,他觑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账目——
☆、第十七章
——连朕抱起钱昭仪,都未必能把她扔上房梁,德妃又怎么可能扔了她?
此乃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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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垂下眼帘,俯视着跪在自己脚边的钱昭仪。
对防心甚重以致冷鸷的他而言,偌大后宫里,他最放心宠幸的两个妃嫔,就是钱昭仪与白昭容了。
理由也十分简单,钱昭仪眼里心里只有钱,给她些利好,她便心满意足,是个容易控制的女人。恰好是她贪财的弱点,才为帝王者放心。
而白昭容……她的温柔,就像他早亡的母妃,陪他走过了每个梦靥的夜晚,烛光摇曳下她的温声抚慰,她无所求,求的只是自己的真心。
她们俩都倾向于皇后,萧怀瑾也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宠幸于她们——也是做出姿态,让皇后安心。在后宫中,虽说何贵妃背后有何家,亦有太后这个堂姑姑,然而她再如何跋扈,她不睦六宫,从礼法上,从势力上,皇后都可以制衡她。
可是如今,随着德妃的死而复生,随着德妃被朝堂定为天降祥瑞,皇后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才是最关键的。
——德妃出身豫章谢氏,诗书之家,手无缚鸡之力,甚至有过鄙夷女子骑射的言论。她若能抱得动钱昭仪并扔上房梁,还至于在重阳宴挡驾时,留下一抹诀别微笑么?也亏得钱昭仪编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