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臣,以稳住臣心。
数日前,她在准备动手前,将何道庚召入长生殿密谈,整整一个下午,长生殿门禁闭。
何家从三处驻军屯所,分别秘密调兵。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没有走官道。如今征调的兵力,已经在南郊外集结。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牛毛雨丝,仿佛朦胧了人间的一切虚伪、冷酷、狡诈,又仿佛是经年后宿命轮回的哀泣。
何容琛走出祭殿,与沿下的叛臣遥遥对视。
这么多年了,高邈、长宁伯、丰城伯等桂党一系,终于露出了歇斯底里的一面。他们眼中的光是穷途末路,他们举着的刀是断港绝潢。
谢令鸢站在她身侧,知道何容琛要动手了。黑云之下,是无边际的沉沉对峙的士兵,空气中仿佛随时擦出火花,随即轰炸出火海。此刻,谢令鸢忽然有点想念一个人。
想念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清香,想念他不动声色给予的依靠。那人虽安静少言,却总能让人感到安心,永远不会害怕,仿佛任何事在他面前,都可以化作光明和生机,令人觉得蓬勃希望。
她收回心思,将星力暗自调动起来,保护何容琛和沿下众臣。
沉沉阴霾下,何容琛同叛臣对视,毫无退缩。她扬声,洪亮气势如贯天地:“兵部尚书高邈、御史台谏议大夫刘堰、长宁伯晁彦、丰城伯朱琳……”
她一口气点了三十多个名字,涉及十多个大小世家,听得群臣心惊,暗暗竖起耳朵。
“……犯上作乱,先有景祐正月之祸,勾结西魏、嫁祸旁人;
再有勾结后妃、扰乱宫闱,毒杀皇子、陷害妃嫔;
后有延祚互市之乱,妨碍边境、以致两国反目——”
文武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真相了!
轰然一道惊雷,自天际划破,白光闪电猛地照亮人间,照出魑魅魍魉之形,照出丑陋罪恶之影!
仿佛是神明显灵,以震怒昭告浩浩天下,以雷鸣捍卫人间正序。
何容琛在雷鸣电闪下,岿然不动,身形巍巍立于圜丘神坛前,神色冷凝。
“如此行径,罪大恶极,就地伏诛亦不为过!今时今日,哀家特意候着,就在皇皇帝天面前,请列祖列宗开眼看看——
陛下亲征前托付重任,何容琛、谢令鸢两位监国在此,为江山社稷,为天下万民,讨回这个公道!”
谢令鸢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一边配合太后,炸了道响雷,营造气氛;一边心中惊愕——
杨犒的案子还压在大理寺,他伯父谢节还在审,案宗并未上报,何太后如何知晓的?
她究竟知道了有多久?谋划这一日,又谋划了有多久?自己竟从未瞅出端倪!
太后在圜丘祭殿前,如此神圣肃穆之地,说出她们两个人的名字,是因为什么?
而文武群臣,则更多是震撼,他们久经政局跌宕,见任何事都早已不为怪,然而想想自先帝年间至今的国之乱势,却又油然升起一股恼恨和惊茫。
高邈的脸色一片灰败,丰城伯倒退了几步,满脸不可思议,犹挣扎道:“你……你早知道?!你一直隐忍至今?”
何容琛淡淡道:“不如此,怎能诱你们全出。”
自前朝起,势力那样大,勾结那样广,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仗此胡作非为,她却要以足够的耐心,压抑仇恨,静待时机。
让禁卫军扮成陈留王的刺客,本来也只是障眼法,引诱他们生疑、继而亮出底牌,故意让他们戳穿而已。
何道庚站在群臣中,身形有点摇摇欲坠。其实那日他被传入长生殿,没想到堂妹突然提起了互市之乱,他措手不及,唯有妥协,答应调集四方兵力,全力剿灭叛臣,以此将功折过。
所以今天,他的堂妹站在神坛上,终还是给了何家最后一次颜面。
但他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随着何容琛一声令下,雷霆再次降下人间,轰鸣霹雳和灼目闪电在云层间怒号。有心虚之人股间颤颤,这雷霆从未有如此万钧之势,让人发自心间的恐惧。
谢令鸢星气都掉了两格,她振臂惊呼:“神明显灵了!皇皇帝天、列祖列宗……以雷鸣降旨,诛叛臣,杀逆贼,讨公道!”心中暗给自己比了个赞,果然演技从未退步。
这来自天意震怒的雷声,仿佛唤醒了所有的人,四面八方的喊声,如潮水般层叠而至,蔓延向无边天际——
“杀逆贼!”
“讨公道!”
图穷匕见,以血偿债。禁卫军保护着混乱的群臣退入祭殿,叛军与何道庚调来的援军交战,在圜丘神坛前,在社稷神明的眼前,仿佛人间命运的搏斗厮杀。
何容琛没有退入内殿,站在圜丘高台上,迎着风雷,心中想:‘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