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办公。
方拭非拿笔沾了墨在另外一个本子上做登记,问道:“昨日您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不重要。”叶书良淡淡道,“做你的事情吧。”
方拭非已经有模有样,不需要他多看顾。叶书良对着账册上的条条名目,比对旧年的数额写公文做分析。
未多时,林行远拄着一把新扫帚走过来。没打扰方拭非,就在那门口扫地,或坐着发呆。
叶书良抬头看了一眼,未曾在意,继续做事。
日过晌午,重新抬头,惊讶发现那人竟然还在。说道:“这人是怎么回事?门口来来往往都扫数十次了。”
只是说了一句,又重新低下头做事,好像事不关己。林行远刚想解释,见状又坐了回去。
方拭非同林行远出去吃饭,带了东西给他。叶书良道了声谢,放到一侧,看着还真没打算起身。
方拭非催了好几次,他难得露出烦躁的神情,才拿过去吃了。
一整天,除去带着方拭非等人上街核查京市,平时绝对不挪坑。
竟然有人能坐得住!反正这是林行远八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
中途方拭非请假半天,去吏部报道,自此算是正式在户部挂职。
在吏部名册上瞥见,卢戈阳最后留在了礼部。
如此重复过了大约六七日,叶书良检查完方拭非做出的总账与提要,觉得已是不错,可以胜任。而且要是实在出什么差错,还有他在上面把关。他对下属培养向来大胆,觉得只有动手了,才能明白其中关节玄机。便带她过去找人交接账务。
金部共有三名主事,先前走了一人,如今还剩下两位。这两人都是年过五十,性格油滑的明算出身,对方拭非这种半途出家的书生很是看不起。觉得她虽然会读书,会作诗,却未必能做好户部的工作。
也实在是,过往经历太过惨痛,叫他们对方拭非这样的年轻人喜欢不起来。
户部里塞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户部不似吏部礼部,随意塞人是会出大事的。什么都不懂的人进来了,只要记错一个数字,后边算不出正确的结果,就得调动全司上下不停地查错纠错,相当麻烦。耽误了事情,最后升官的是受祖上庇荫,随意来做几个月的权臣子弟,挨骂受罚的却成了他们。
加之叶书良竟然如此迅速地让方拭非接手实务,二位主事心中更加不快。
麻烦了,又是一个大麻烦。下次本司升迁的机会,估计会被这方拭非给占走。
主事这样认为,下属也差不到哪里去。
早有人盯着主事一职空缺跃跃欲试,等着保送选补,谁想天上忽然掉下来个孙子辈的家伙……嘿!
叶书良将人留下,并未多说,两句讲明情况,便转身离开。
如果方拭非连这几人都治不了,也没必要强行留在户部。他总不能面面俱到,替人将所有事都安排妥当。
他一走,屋子里几人的脸色瞬间沉下来。
方拭非恍若未闻,上前一步,对着二人抱拳道:“请金主事,严主事多多包涵了。”
严主事先行开口,指着角落一张堆满书册的桌子道:“我金部于户部四司中,管仓储出纳与京市交易。方主事既然来了,便将原先孙主事负责的账簿交于你。”
方拭非点头。
她走过去翻看了,发现册上记载的多是城西商铺的交易记录。给的东西倒是很齐,包括往年账册都全了,只是摆放特别乱,这样整理,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那二人交代完,也没个提醒,便带着手下出门。
方拭非端正坐下,就近拿起一本册子,开始做试算。
手边连个竹筹都没有,她抬头张望,想找人帮忙,喊了几声,屋内几人都推脱没空。
这是被排挤了。
方拭非也不强求,不在怕的。干脆撸起袖子,自己从头来算。
京市中交易的账簿,就同叶书良说得一样,各大商铺都有些不同,还喜欢偷偷摸摸地玩些小花样,这报上来的数额真假很难核实,工程浩大。
两位主事手下是带着好几位经验丰富的明算,初期整理会交给他们。类似这种事情,本不需要方拭非来做。可偏偏她现在孤立无援,只能自力更生。
第28章 查探
方拭非自诩心算速度过人,所以平时就不喜欢用算筹。但面对如此庞大琐碎的数额, 算到一半, 容易心力交瘁。如果这时候随便来个谁跟她说话, 打断她的思路, 就全忘了。
可这桌上的东西太多, 她一时理不出来。于是去叶书良那里借了一袋竹筹,决定在地上摆筹算板。
她分到的桌子在屋子最偏僻的角落,两位主事离开带走了大半的人, 留下几个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都聚集在另外一个角落。她这一面反而空出来了。
方拭非将周围杂物挪开, 清出一块空地。然后从漫漫书海中, 挑出了今年相关的几本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