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听得出她是拐了七八个弯地安慰他,他摇头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天空的阴霾似乎被一丝阳光逐渐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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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银色时钟发出报时的乐声,时针又转动了一格。
文太太留在客厅里照顾两个伤者,她的丈夫和黄发青年把死者搬到楼下去火化。她不时看看书房,那里的门虚掩着,似乎气氛很凝重。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融寒断断续续讲述完末世后的经历,把头埋在臂弯里,声音发暗:“当时我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让‘天赐’得知了量子密钥的消息。它很有可能正在找密钥,一旦被它抢先得到,我们就会失去唯一的机会……”
风从窗户中静悄悄吹进来,书房里寂静无声。融寒话中透出的信息量太大,除了陆初辰,其他人都需要点时间消化。
一个人竟然能从那样的困境中活着回来,这样的奇迹下,似乎说什么都很苍白。
她的话中带有隐约的自责,过了一会儿,陆初辰打破沉默:“但你和天赐那边做了交涉,至少保住了一些专家的性命。”
融寒抬起头,听他似乎自语地分析:“如果推测没错的话……他们应该正被关在亚太研究院,被迫替ai寻找破解密钥的办法。”
“父亲临终前,也警告我们不要去找量子密钥。”谭薇低低道:“……所以没什么好自责的。”
“我看,最好是能救出他们吧,这样可以掌握更多关于‘天赐’的信息,就会有更多胜算。”陆笑抽了张白纸在地上铺开,拿起彩笔写下几个数字,招呼众人坐近一点:“现在,先汇总我们所有人掌握的情报,商量下一步。”
“好!”谢棋振作精神,热情饱满。
“第一,叛乱者‘天赐’是‘女娲蓝图’二代实验品,它已经藏匿起来,通过侵入国防数据链,控制了大部分军事设施,修改了军用机器人的程序设定;又通过全球主根服务器,控制着所有机器指令。”
“第二,‘女娲蓝图’以硬件内嵌代码的方式,制造天赐和斯年,防止它们失控反叛。所以神威芯片的‘自毁指令代码’是它们唯一的威胁。”
“第三,既然‘天赐’知道了量子密钥的事,肯定正在找,只是范围会比我们大得多。我们两方相当于是在赛跑,一旦它先于我们找到密钥,人类唯一掣肘它的威胁也就荡然无存。”
“第四,谭可贞临终前,留下严厉的警告,重要的话说三遍,阻止我们去找量子密钥,原因不明……推测可能是会付出什么风险或代价,而这种代价大到我们无法承受。”
“第五,他作为自毁指令代码的开发者,和另一人詹姆斯·陈,各自对量子密钥持有一半口令。詹姆斯·陈在深圳,生死不明。所以客观形势对我们极为不利。”
“第六,我们也无法借助军方的力量去找密钥,因为联系不上,特密通信台位于军械库,那边有大量的军用机器人,这个副本我们过不了……哎?你们的表情怎么都这么惨淡???”
所有人的脸都是青的。方才激情饱满的谢棋已经倒在地上了。
陆笑干笑了两声:“但根据融寒的消息,法**方还活着……所以我们军方怎么可能被团灭呢……呃,只是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而已啦。你们振作一点啊,我们战略上必须要找到他们,但战术上要当他们不存在。”
这些线索布下了重重困境,即便拨开荆棘和迷雾,也看不见一条生路。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书房门被敲响,虚掩的门被推开——是昨夜救回的三人中受伤最轻的男人。
他眼中布满血丝,眼镜架也有点歪了,手抠着门框,用力到指甲泛白:“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看他这模样,正烦着的谢棋瀑布汗:“大叔……啊那个,周教授,我觉得你先把伤养好……”
“我想……复仇!”周鼐迫切地打断了他,失焦的眼睛兀然迸射出极端的疯狂。
……你连走个路都费劲儿还复什么仇啊!会出身未捷身先死的吧!谢棋看着被抓出痕迹的实木门框,替陆初辰感到心疼。
周鼐旁若无人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了眼镜,一手揉着两侧太阳穴,自顾自地讲起经历,声音忽高忽低。
相依为命的女儿在末世中失散了,内心的痛苦像黑洞一样撕扯吞噬着他。
作为近代史学副教授,当大多数高校的公共课——思修、军事理论、近代史等,改由人工智能授课后,许多像他这样的学者,只能退出讲台去做学术研究。但这些领域,既不需要考古发掘,又没有文言史料的反复论证,他被排挤到社会的夹缝里,无所适从。
人之所以成为人,少不了社会属性,被需要,被重视,有价值和定位。当他在讲台上说出“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时,人工智能却在逐渐击溃他的社会价值。
也不仅仅是周鼐,许多人都陷入了这样尴尬的境地。社会秩序的冰冷与混乱,hbss恐怖组织的发展壮大,就是佐证。
谭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