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陆笑凑近了,听他断续道:“其实,那些小广告很烦,但至少能觉得……他们活着……”
“啊……”陆笑直起身,像是回应他又像是自语,看着窗外:“是啊。”
“那么烦人的存在,但至少能感觉到,他们很努力地活着。”
谁也不愿意剥夺这种美好的希望和热情,做出冷血的决定。如果没有战争和人类灭绝困境的话。
融寒听着他们说话提神,竭力保持清醒,没有表现出虚弱。
小时候一点感冒也要满床打滚,现在呼吸时火辣辣的,却无比平静,因不想在他们脸上看到担忧和痛苦。
那种痛苦的滋味她已经体受过了,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再经受一次这样的折磨。
她能感觉到谭薇覆着她因输液而发凉的手,隔十分钟看一次温度计,不停地询问文医生。她回握住,回以淡淡一笑。
“我感觉还好。”她声音有些小,但竭力平静:“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也这样发过一次高烧。”
谭薇静了静,用手指替她梳理了湿透的头发:“我记得。”
——那是一个冬天了。
——是啊,我们还在上学前班。那个冬天幼儿园每天早晨都要合唱《雪绒花》。
临近年关时,六岁的谭薇发了高烧,家里的智能管家测出体温后,自动开启了护士模式,要为她打针。当细细的针头出现在智能管家手中时,谭薇吓得嚎啕大哭,她被医疗束缚带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天空。
“管家要杀我……机器人要杀我!妈妈!爸爸!爸爸!”
住在隔壁的融寒听见了。
虽然那时她家刚搬过来,二人还不是很熟,但她马上找出了家中最趁手的武器,星系大战的全球限量版星舰——毕竟家里一切判定为危险物品的工具,都已在智能管家的系统控制内,防止小孩碰触。她只有这个珍贵的模型比较有战斗力。
她一阵风冲去了谭薇家里,以为是她家的智能管家叛乱了,从阳台爬进去,挥着比她人还高的星舰猛击一通。那时她的思维就已发育得很清晰,能根据情况迅速判断该打主板或电源,但因为个子够不着,就果断把电源捣毁了。
现在想来,对于“非我”的异类排斥,大概真的是深深扎根于基因中的,哪怕只有六岁的两个女孩子,潜意识里都藏着“人工智能会攻击人类”的担忧。
等发现谭薇只是发烧害怕打针,融寒呆住,举着已变成破烂儿的星舰,感到一阵茫然,只好出门打智能出租车,把她送去了医院。
谭薇的父亲谭可贞常年在深圳,母亲身为生物学教授却要外出参加佛教法会,家中经常只她一个人,所以陪床的任务也落在了融寒身上。
小时候的谭薇十分娇气,还是个橙子狂魔,头疼要吃橙子,打针要吃橙子,吃药也要用橙汁泡服,细声说“我爸爸就是这么喂我的”,相当的难伺候。
但后来她们就成为了形影不离的朋友,进小学时又认识了顾念。
而今回忆起那冰天雪地里、牵着手走进医院的两个小小身影,耳畔仿佛还萦绕着那首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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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薇回想着,微笑不觉浮上:“那时候,你在我眼里,就像个小英雄,好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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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寒倚着她,闭上眼睛:“那这一次,你来做我的英雄吧。”
谭薇的目光温和而平静:“嗯。”
这之后谭薇没有再焦虑了,哪怕外面黑云密布,雷电交鸣,融寒的高烧还在持续。
屋子里的人照顾着伤者,忙碌而安静,这默契中还有一丝对外出之人的牵挂和忐忑。
忽然,“轰隆”一声,外面炸响惊雷。
瓢泼的雨从天而降,顺着窗户汩汩流淌,在室内倒映出宛如河流的影子。
一道道,像窗户的眼泪。
外面的天色越发黑暗,也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这么快就回来了?!”门口负责看卫的青年惊喜喊道,跑去了门口,谭薇提醒他:“先看猫眼!”
“咚”的一声,是那青年倒退了两步撞到了柜子。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的不确定:“不是他们……他、他……不是……怎么来的……”
门口的人,不是出去寻药的陆初辰和景晗。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紧绷起来,陆笑把枪抽出来,隐在袖子下,问:“来人什么模样?”
“就很、很好看……”青年惊吓过度,没有任何想法地描述感官:“头发金色很浅,肤色很白,低着头,刘海挡着,我看不见他的眼睛,黑色衬衣,很高……怎、怎么有点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