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他手心里握着一个十字架,把手都磕出了印子。
他躺在最中间,手脚被两边的尸体压着,头歪斜在一边,眼睛还没闭上,似乎还在静静的看着什么。
秦恬坐在他的身边,迎接着他的目光,静静的和他对视,就好像他还活着,就好像她又问了他有关法国存亡的问题,正等待他的回答。
她一直没有看透皮埃尔,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有时候说的话总让人蛋疼,可有时候又让人觉得他是个灰心到想死的人。
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开过枪,就在战争之初成为败兵的军人,甚至受了如此重的伤,不得不躺在板车上依靠老人的推动才能前进。
他该解脱了。
阿门,皮埃尔。
镇民们都是一些老弱,实在没有壮丁挖坟,天热,他们只好把尸体拖到镇外,一个老者带头祷告过后,一把火过去,所有尸体都归于尘土。
一个老奶奶抱着一个瓦罐走过来,没牙的嘴憋着,慈爱的看着她,把瓦罐递过来。
秦恬一直站在旁边看远处的麦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茫然的接过瓦罐,打开盖子,呆呆的看了里面的块状灰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脑子里轰一声!
继近距离接触尸体后,她开始直面骨灰了……
老奶奶摸着秦恬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安慰而爱抚,秦恬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她也无暇解释什么误会,只是盖上盖子,任由老奶奶把她拉进家中。
老奶奶拿出一些食物,有煎饼还有鸡蛋,推到秦恬面前:“吃吧孩子,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上帝保佑所有被战争所害的人。”
秦恬很饿,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左手依然抱着瓦罐,右手拿着勺子戳着煎饼,然后在老奶奶期待的眼神中,咬了一口。
……不是很好吃,但是很柔软,像老奶奶的眼神。
“谢谢。”嚼了半晌,秦恬才反应过来应该道谢,她张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
“别说话,喝点水,别再哭了,一切都会好的。”老奶奶递过来一块手帕,秦恬木木的接过,擦了把脸,感受到了手帕上的湿润。
原来她一直在哭,可她自己不知道,眼泪不断的流,被风吹干后凝结在脸上绷紧了皮肤,然后又一次被眼泪冲湿。
“我,我没想哭。”秦恬揉着眼睛解释,她不喜欢哭,虽然眼泪是女人的武器,流泪是女人的特权,可是她不喜欢,从小就不。
“伤心就该哭出来,”老奶奶往秦恬盘子里夹了两块煎肉,“只是哭多了不好,伤身体。”
秦恬依然抱着骨灰罐,开始慢慢的吃东西。
食物真是一种良药,随着胃里的东西渐渐增多,心脏上的重压似乎在慢慢融化。
吃完了晚饭,老奶奶不让秦恬帮忙收拾,她把餐盘都堆在了洗碗池中,自己给秦恬铺床,铺床时她介绍了自己,伊桑卡,一个独居的老人,丈夫三年前就去世了,女儿在英国工作。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秦恬很庆幸,她以为今天又要在小巷子将就一晚,沿途难民们很少进别人的房子除非主人的邀请,而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的秦恬一路上更是连床都没见到,此时被这热心的伊桑卡奶奶义务的照顾,她真觉得非常暖呼。
“我只希望你晚上不要把枕头哭湿。”伊桑卡奶奶回头眨眨眼,“以后有更多的好小伙等着你呢。”
“……我跟他没有关系。”秦恬就知道伊桑卡奶奶把自己当遗孀了,就算不是遗孀也是个失去了情人的少女,毕竟自己刚才那模样就是纯然的伤心欲绝。
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她哭的不只是皮埃尔。
还有别的很多……
第二天早上告别了伊桑卡奶奶,秦恬右手箱子,左手骨灰罐,再次上路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坚持要抱着骨灰罐,说实话这真是个瘆人的东西,感觉就跟抱着个骷髅头差不多,但是抱着它,秦恬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她记得皮埃尔说过他家住在凡尔赛,据说那儿离巴黎不远,秦恬觉得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让他落叶归根吧。
皮埃尔,你应该感谢上帝让你认识了一个中国人。
带着伊桑卡奶奶塞得一大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