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日，与匍匐在地浑身颤抖的李斯特相比，站在她身边的他们这些全程旁观的巫师，才是受到冲击最大的人

——那是足以让自己等强大巫师都难以置信不寒而栗的冰冷与超然

不是巫师们对于麻瓜们的蔑视，也不是贵族对着平民的那种傲慢，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她真的穿透过时间的洪流，真的看到过星海中用光为武器的战舰之后，来到这对她而言愚昧落后到不可理喻的世界中，使用着麻瓜那弱小的身体善意的引导着世界缓缓向前。

那一天之后，对于那个诡异女孩的背景，四人都通过自己的渠道有过隐秘的调查。

但与原本预想中因为那独特的相貌轻易就能找到线索不同，不论怎么查，她都仿佛是几年前突然出现在龙眠村的……

强大而又超然，睿达而又幼稚，这些矛盾在她身上奇妙的达成了统一。

——但那些幼稚与偶尔的发疯，使得她更像个人，更让自己这些人愿意在她身边亲眼见证未来。

但是同样……很多时候不知死活。

“嗯？抱歉，被刚才那帮家伙气糊涂了没注意到你过来，居然在回忆上争论起了究竟蒸汽机的摇杆是要摇五圈还是七圈

——五圈大不多时候就足以让液体煤气化了，但少部分时候要摇七圈才能做到，然后一帮人居然就为这么个事情争起来了，神是不会犯错的，所以一定有个确定的圈数！

这踏马是什么逻辑？

还说对方是异端——你们全都是异端好不好！”

女孩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随后她摇了摇头，对着自己说道：

“啊，抱歉，最近城市发展起来了，但烦心事也变得特别多，忍不住就找人抱怨两句……

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应该停手了。”

他看着女孩淡淡的说道。

“嗯？”

女孩疑惑的歪了歪头。

“将麻瓜变为巫师的研究，你应该——也必须停手了。”

他加重了语气说道。

“啊，你看出来了？”

女孩恍然大悟的反问道。

“你应该问现在还有哪些人没有看出来。”

他讥讽的回答道，女孩对于那方面的研究虽然说不上大张旗鼓的进行，但只要她身边的人稍稍留心，也不难发现端倪。

“你已经有了大量的麻瓜人口，有可以帮人管理基层操作机器的教派，有各大巫师家族提供的帮你负责教育的家养小精灵，你没必要这么激进，以你现在已经做到的那些，已经会在巫师们的历史中留下浓重的笔墨，达成你的千年梦在我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靠魔法药剂与遗传物质甄别将巫师血脉的继承率提升到七成左右就够了吗？”

“比起传承上可能出现的问题相比……”

他摇了摇头。

“麻瓜变成巫师才是所有巫师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你看到了什么？”

女孩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起身来到窗边，指着窗外的城市问道。

“城市。”

是的，仅仅只是城市——现在英伦诸岛上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但哪怕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大城市也无法与眼前的这座城市相提并论

——虽然没有精美的浮雕或各种雕像，但以白色为基调的房屋却有着另一种简约的美感，高架引水渠与精美的廊桥点缀其间，而在它们的间隙，则是无数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木。

这是被那些科学神教教徒们成为光辉之城/永恒之城的，也是他所知所有城市中平均生活最好，文化最发达、工艺水平最高，最欢迎巫师们定居的城市。

“这里有八千七百三十九个人生活在这里，如果算上数以百计的过往商队，这座城市中现在应该有上万人！”

介绍完，女孩转头向着他缓缓的说道：

“但其中的巫师，加上你们也只有十九个。”

“对于一座城市而言，已经很多了。”

他不为所动的回答，或者说在他看来，这样的巫师数量已经非常惊人了（注1）。

“但你知道吗？这座城市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你们这十九名巫师……”

女孩看着窗外的美丽城市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而我，从来是非常贪心的一个人，我想到的是仅仅十九个巫师就能如此，那么如果我能有八千多个巫师呢？”

“别傻了，超出自身能力的贪婪就是原罪，是迈向死亡最简单的途径。”

他冷冷的指出了对方的谬误：

“你将土地分配给穷人的做法已经让所有得知这一消息的领主与你为敌了，难道还想让从伊比利亚到乌拉尔山（注2）的所有巫师也成为你的敌人吗？”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我所追求的东西你……理解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