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gt;傍晚时分。
梅婧婷的牛车出了宫门,一路向丞相府驶去。
丞相梅林此时正端坐在前堂的太师椅上,静静等着。他左手下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穿官服的年轻男人。此刻,那男人正倾身说着话。
“丞相大人,此时确实千真万确。吉祥公主当日被软禁,她是偷跑出来的。如今雅襄公还急着要人呢。您看……我们是不是将她交出去,换些粮食,渡过难关?”
丞相梅林将手中的烟管拿起,抽了两口,一瞬间嘴边吹出汩汩白雾,缭绕在他眼前,挡住了那双鹰鸷眼眸。他顿了顿,才缓缓道:“吉祥公主迟早是王后,你这话可说不得。再者,雅襄公对咱们大王到底什么态度,你知道?你以后说话仔细着点儿,小心隔墙有耳。”
听完丞相梅林的话,那人缩了缩脖子,四下看了一圈,嬉皮笑脸道:“大人,您这里哪儿会有什么别人?”
丞相没有说话。此时便见梅婧婷黑着脸从门外进来。
“女儿给爹爹请安。”说完话,梅婧婷兀自走到一边坐下,垂着首,神情落寞而阴鸷。
看到女儿的脸色,丞相梅林不用问都知道结果了。于是放下烟管,皱起了眉头,“你们都下去。”
不多时,屋子里只剩下丞相梅林和梅婧婷。那个年轻官员临走时还笑着看了梅婧婷一眼,神色中颇为爱慕。
丞相梅林叹了口气,随后轻轻砸了砸身边的桌子,“大王竟这般不给老夫面子?”
闻言,梅婧婷抬首,眼睛氤氲起来,“女儿今日根本没见到大王。”随后,她眼泪瞬间倾下。
丞相梅林看过去,斥责道:“那你哭什么?没见到说明有希望。从今日起,你就不要乱跑了。乖乖呆在家,学习佛理。为夫听说,大王是个喜欢佛理的人。若是你们能聊的多了,兴许大王就能同意了。”
其实,一开始丞相梅林并没想过让自己的嫡女进宫。谁知道,梅婧婷第一眼见到大王就喜欢上了,每日缠着他,让他跟大王提这事儿。时间久了,梅林也很是在意。不成想,人家大王根本不喜欢梅婧婷,冷冷拒绝。这让梅林很没有面子,越发要将女儿嫁进宫去!
“爹,您是不知道那个公主的厉害。她今日还羞辱女儿。”
闻言,丞相梅林本来不好的心情更差了,“她羞辱你?她不过是个弃妇!早就不是黄花闺女,按理说根本不能侍奉大王。哼!她倒是敢羞辱你?她说你什么了?”
梅婧婷哭哭啼啼道:“还能说什么,无非就说女儿异想天开,自取其辱罢了。雅文吧”
丞相梅林气地直咬牙,他从鼻子里挤出个冷哼,半晌冷笑道:“既然她羞辱你,那为父也不能让她好受。”
翌日,梅林在御书房里议事时,突然提到了吉祥的身份。
琬琰诧异地看向梅林,不知他突然提这件事是何意。
“大王,昨日微臣听闻吉祥公主曾经嫁过人,这……按照规矩,似乎不能封后。”
丞相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让议事厅的众位大臣纷纷热议起来。
有的附和丞相的话,点头称赞,有的则不以为然,认为吉祥已然和离,无伤大雅。他们完全忘了,此刻是在大王面前议论未来王后的事情。
这着实让琬琰恼火。
忽然,琬琰猛拍桌子,腾一下站起了身,大声道:“都住嘴!你们胆子真是越来越大,孤不说话都当孤死的?!”
众位臣工见到琬琰生气,都愣了一瞬,随后纷纷跪下,叩拜请罪。
琬琰昂着头,瞪着丞相梅林。他明白梅林为何如此针对吉祥,但是梅林越是这样,他便越是讨厌梅婧婷!
“你们竟敢当着孤的面,妄议宫嫔!真是罪大恶极!孤若不是看在你们都是历代老臣,有功于朝廷,孤便将你们统统拉出去砍了!”
此时已经有人后悔起来。一直以来,琬琰都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对待臣子和善有理,竟让人不知不觉中忘了他的身份。他是大王啊!
“臣等该死,请大王赎罪!”他们齐声高呼,俯首帖耳。
琬琰努力压下胸腔的怒火,看着梅林,“犬戎哪一条法规,规定后宫选妃,臣子可以干涉?又有哪一条法规规定,和离的女子,不能封为王后?丞相大人,你给孤背出来。”
此时,梅林心中也有火,从一开始他便未曾将这个小大王放在心上。他才刚来多久?哪里知道犬戎王宫的政权规则?不过,他也意识到,刚刚确实是自己逾矩了。
“大王赎罪,是微臣有罪。微臣不该妄议后宫,还请大王责罚。”
琬琰勾唇冷笑,眯着眼,看了半晌,“丞相大人,孤知道你是先王旧臣,对国家有功。但你如今已然老迈,恐怕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了吧?若是你想归隐,虽然可惜,但孤不会不通情达理。你说呢?”
琬琰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你想干便干,若是不想,那便辞官回乡罢了。
梅林一听,心下一惊。知道这次琬琰是真的动怒了,忙叩首,“微臣惶恐,虽有些年迈,但仍有心报效国家。微臣……微臣……”
琬琰一挥手,转身再次坐下,“行了!都起来。今日你等犯错,孤不能偏袒。就罚你们一年的俸禄,都捐出来,赈济灾民。格尔翰,替孤记下来。”
这一次,列位朝臣算是不敢再多言了。
他们不过是稍微说了说吉祥公主,便被扣了一年的俸禄!若是再看口,怕是乌纱帽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