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就是很难解释,但这样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成为了他心上不回去的那端天平上最重的一个砝码。
是了,他已经不是只有自己了,他已经有了小满。他如果就这样回去,连自己都不知道多久才能处理好所有事,那么小满……小满该怎么办?
又有雷声在耳边轰隆隆地响起,可石越卿却在滚滚雷声中,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不走。”
像是为了更深地说服自己一般,他微微一顿,又重复道:
“小满,我不走。”
……
事实证明,回国以后的情形,跟他在那个雷雨不眠夜里考虑得别无二致。
小满跟他说不要天天视频,耗时耗力,最后拖得两个人都精疲力尽。他本来还有些不情愿,但事实是,他下了飞机,只来得及给她报了平安,然后就彻底开始连轴转。
石越卿的出现在医院里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他父亲的手术已经结束,但是并没有度过危险期,更不要提意识清醒。有些股东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但是还有一些人守在那里。
伍舒安几乎是一下子就认出了他。
舒安上一次见他是一年多以前,她仍旧能清楚地记起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的样子,那天他一直以来的沉稳持重被越洋而来的一个电话击打得一丝不剩,她从没有见他那样张皇失措过。
同是医院来的电话,可这一次……
石越卿随身只带了一个小行李箱,下了飞机直奔医院,难免有些风尘仆仆,但却镇静自若。他并没有穿西装革履,身上只是一件简单的卫衣和运动裤,纵使如此,也仍旧令人觉得身材颀长,精壮而挺拔。舒安觉得他比一年前精神很多,没有那么瘦了,脸颊也不似以前那般微微凹陷进去。在她印象里,他浓密的眉一直是杂乱无章的,然而这一回,看上去却规规矩矩。
她慢慢起身。
“情况怎么样?”石越卿问。
舒安却答非所问:
“我没想到你会回来。”
他的眼睛闪了闪,目光严肃,四下环顾一圈,“该来的总是要来,反正躲也是躲不掉的,不如干脆面对。”
她张张嘴,还想开口再说什么,但这时却已经有人认出了他。那是律所的老人了,石越卿立刻打了一个招呼,走了过去。
舒安的下一句话,就这样被她自己又堵回了胸膛。
在这样的情况下,石越卿的出现给混乱的局面带来了一丝拨开云雾见青天的希望。一时之间,所有等着他父亲消息的股东,律所的合伙人,甚至连一些媒体都找上他。
石在煜和他妈还是音讯全无,两千万的债主也拿着石贺的担保书来了,一口一个父债子还。
所有的矛盾都集中起来,他必须一样一样地处理干净。
他首先将债主稳住了。他说两个选择,要不就缓他四个月,他将石贺律所的资产清算完毕以后,会尽量将这两千万凑齐;要不就上法庭打官司,但他和石贺在法律上已经没有父子关系,他不继承遗产,自然也不继承债务。
末了,他还加了一句:
当然,要是你们觉得我值两千万的话,把我带走也可以。
对方气得牙痒痒,但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了他的第一个选择。
就这样,从九月到十二月,他申请破产,清算账目,回收资金,联系各个合伙人和股东。他父亲虽然暂无生命危险,但是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脑溢血这种病他是知道的,其实石越卿心里早就做好了他再也醒不过来的准备。
他将律所的产业卖掉,打点好遣散人员以及各项开支以后,他手头只剩下一百五十万。想当年石贺的律所做得那么大,如今大厦倾覆,居然只余下这么一点,不禁令他觉得有些唏嘘。
可是他没有时间唏嘘,一百五十万……两千万……
石越卿将他爸之前给他的那套在北京的小公寓卖掉了。虽然那只是八十平左右的两室一厅,但是在二环附近,他虽然出手急,但也卖到了七百万。
这样一来,他手上就有八百五十万。
可是也仅仅只有这些了。
小满没有很频繁地跟他通话,有时候是因为时差问题,有时候是时机不对。然而她却发掘了一种新玩法,有了一项能照gif动图的新功能,她不管去哪儿,就连到琴房去练琴也要制作个动图表情包发给他。
那些表情包里,有的是她举着一根雪糕傻笑;有的是她试了一条新裙子,在镜子前转圈;有的是她困困地趴在琴盖上,可怜兮兮地皱眉头。小满并不是一个很会照相的人,每每想不出新的姿势了,动图就总是结束在一个剪刀手上,还无辜地冲他眨眨眼睛。
石越卿觉着自己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爪挠心。
十二月快到中旬的时候,石越卿才将律所彻底清空。北京的冬天寒风刺骨,那和伦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状态。他站在石贺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里,外面是来来往往的精英人群,有纷纷小雪飞扬而下,染上了气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