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渊没有继续回应，小心地把小碗降到地上，又轻轻地蒙住她的眼睛，用极细的声音在她耳边道：“那么，粽子，我们到了，你现在试试把眼睛慢慢眯开来，适应一下。”

今夜的夜色很浓，不算是比较晴朗的天气，加上今天又是月初，月亮的光晕淡得微不可见，深蓝色的大海在这种夜色中隐隐泛了点墨色。海风还是那般得大，携着浪花热情地拍击着，仿佛在迎接这片大海新的看客。

“好了！”小丫头激动道。

“恩！那我可要把手拿开了！在你面前的就是大海！好大好大！”沐渊看着海面上层层叠叠的波浪，不禁感慨道。当初自己第一次看到大海，便用的是这个词语——好大好大！

沐渊在拿开手的刹那，便退到了边上，这一刻，整个大海、整个天空、整幅夜景都属于叶婉。

小丫头紧张地用牙齿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沐渊没有说错，真的“很大很大”，没有任何词语可以代替！什么广袤啊、宽阔啊在大海面前都不够用。它的边际几乎和天空连在了一起。只要你的想像有多大，那此刻，它便有多大！

数亿年、数万年、数千年，它依旧古奥而庄严，生生不息！这才是海！这才能被真真正正称为海洋！那翻涌的应该就是好听的波涛，可为什么同样是水，它的节拍却能那么深入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刻钟？半小时？果然两兄妹还是有些相像，都会对着一个地方傻乎乎地发许久许久的楞。沐渊想着想着，便忍不住想笑。

“哥哥，你变瘦了！变瘦了好多！”在沐渊愣神的那会儿，小丫头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应该有两年了吧，这也是第一次两人光明正大地相互正视着对方。沐渊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体重，应该变瘦了好多。但小碗呢，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里，好像也多了许多东西。家破人亡，能改变许多东西，沐渊需要去尝试着承担，但谁又说叶婉就不需要呢？

“别哭鼻子！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哭了鼻子就不好看呢！“沐渊怜惜地轻轻抿了一下小丫头的琼鼻。

叶婉调皮地把自己眼角的泪花往沐渊衣服上一擦，连连点头：“小碗不哭鼻子的，小碗是最漂亮的。”

“呀！哥哥！好难看的！”很快叶婉就发现了自己的穿着，棕色的大衣下，整个人真的跟小粽子一样。沐渊极为尴尬地躲开了叶婉气鼓鼓扫过来的眼神：“咳咳，这不能怪我！我当时有点急，随便拿的一些衣服。”

“那我其它的衣服也是不是这么丑？”沐渊哪清楚她的审美观念啊，马马虎虎地敷衍了几句，才算是把小丫头的气一点一点平息下去。

这个晚上，可能是几个月来两人最开心的一晚，看着大海，听着海浪，再讲着许多许多说不完的话……

也就在这一夜，看着叶婉扑闪的大眼睛，沐渊的内心更加紧了紧：“修罗院！只要能让我进去，你们谁都别想拦我！”

“各位乘客，我们已经进入了‘昼夜圈’，自今天起，所有时间一切以钟表为准。另外，可以说是一个好消息，还有四五天，我们即将抵达北冥的最南港——雪角。请下船的乘客提早做好准备。”这个消息一下子在船上炸开了锅，坚持了近一个月的行程终于换来一个相对可靠的结果。

北冥。一年之中分为阴阳年，阴半年成天处在黑夜之中，而相对的阳半年却是长期在白昼中度过。也正是因此，世人便给它取了一个“太阳不起不落的地方”的绰号。而它，也将成为沐渊他们这对流浪兄妹的又一个停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