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桌直接跳到最后一行,“‘赵州桥表现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才干,是我国宝贵的历史遗产。’哎,别的我不记得,就这句我记特别清楚!”他揶揄道,“啧啧,你是不是对上回语文作文老师扣了你一分耿耿于怀,决心从小学补起。”
陈东君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没说话。
他同桌继续叽里呱啦,还没叨叨五秒,一个戴袖章的女生站到他面前,“同学你出来一下,午休时间喧哗,我记一下名字,你们班要扣分。”
陈东君用手背捂住嘴,一脸严肃地继续看书。
他同桌哀怨地看了陈东君一眼,知道后者肯定在憋笑。执勤女生说:“你快点出来。”同桌垂头丧气地跟着女生出去了。
下午放学陈东君要出门,他同桌说:“哎,你等等我啊,一起走呗。”
陈东君看了一眼黑板左下角,“你得罚扫地。”
“哎,哎——”同桌愤愤不平。
陈东君说:“还有,我搬家了,以后不顺路。”
陈东君打车回了小学,下车一眼就看见于今清坐在学校花坛旁边,身影小小的,穿着小学校服,看起来特别乖。他旁边还坐了一个女老师,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陈东君走过去,于今清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东君哥哥。”
陈东君点点头,对女老师说:“老师好,我是清清的哥哥。”
于今清说:“这是我们班主任,杨老师。”
杨老师朝陈东君点点头,她看见陈东君穿着市一中的校服,“我打算跟今清一起去看他妈妈,有些话我想跟她妈妈说,但是今清说,要我跟你说。你今年多大了?”
陈东君说:“十四。”陈东君看起来坚定又可靠。他非常明白要怎么取信于一位老师,里拿出上一次考试的成绩单,递过去。
杨老师看到成绩单上的分数,又看到最后年级名次后面那个“1”。省重点的年级第一,绝不是一般的小孩。
陈东君说:“杨老师,我能和您单独聊聊吗。”
杨老师点点头。
他们去了杨老师的办公室,于今清乖乖坐在办公室外面看书,等他们出来。
杨老师拿出一份成绩单,她指着姓名为于今清的那一行,“你看,语数英,三门都没有及格。我知道今清情况特殊,成绩不是最重要的。他非常努力,但是跟不上,这样下去可能就要留级。他本来就比别的孩子大几岁,不爱说话,又很敏感,在班上交不到朋友,这样下去就是恶性循环,走不出来。我最担心的就是——”
“他人回来了,心还在阴影里。”
陈东君沉默了一会,说:“杨老师,这样,我给清清补课,每周过来和您交流一次。如果清清期末能有所提高,就不要让他留级。”
杨老师想了想,点点头。
陈东君又说:“朋友那边,我找个机会,请班上的同学来家里玩。清清不太会交朋友,这方面杨老师也多费心。”
陈东君与杨老师又讨论了具体的补课方法,记下教学用书的出版号,借了老师自己整理的资料准备拿去复印。杨老师打开办公室的门送陈东君出去,笑着随口一问:“你是今清的表哥还是堂哥?”
陈东君走出去牵起于今清的手,回头跟杨老师笑了一下。
“亲哥。”
杨老师一怔。
陈东君低头看于今清,“清清,跟杨老师再见。”
于今清乖乖说:“杨老师再见。”
陈东君笑着抬起头,微微鞠了一躬,“杨老师再见。”
杨老师脸上也慢慢浮现出笑意,“再见。”
出了校门,陈东君又把于今清放在自己单车后座上,于今清主动抱住他的腰。
陈东君说:“清清,我们回家吧?”
于今清把头靠在陈东君背上,轻声说:“好。”
陈东君说:“抓好了,带你飞过去。”这不像现在的他会说的话,那语气幼稚又嚣张,跟他十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陈东君一蹬脚踏板,自行车飞驰出去。
自行车穿过一盏盏渐渐亮起的路灯,穿过一排排树叶渐渐掉落的梧桐,穿过一栋栋居民楼里飘来的做饭的烟火味。
傍晚的风有点儿凉,吹过清瘦少年的面庞发梢,拂起他的衣摆。
他身后的男孩靠在他背上,风一点儿也吹不到他。
少年渐渐长开的身体越来越高大,他一日一日变得更加宽阔的肩膀与背脊,为自行车后座上那个永远抱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背上的男孩挡住了后来的所有风霜雨雪。
两人回到家属院,陈东君把于今清抱下来,再背上他自己和于今清两个,牵过他的手,说:“去我奶奶家吃饭好不好。”
于今清不肯动。
陈东君站到他面前,半蹲下来,和于今清四目相对,“清清,记不记得奶奶。”
于今清说:“记得。”他低着头,没有动。
陈东君看着他,没说话,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过了一会,他揉揉于今清的头,把他抱起来往于今清他们家走,“那我们不去。”
到家之后陈东君给他奶奶打电话,说他们不过去吃饭。他奶奶说:“那你们等着,我都带到清清家去。”不一会东君奶奶就来了,几个保温盒一揭开,都是于今清小时候爱吃的。
东君奶奶下午去看了董闻雪,什么都知道了,现在再看于今清就更加心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