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颂也是看得心里一慌,如此多的银钱出现在一个家奴身上,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恐怕今日,这孩子就要因为我赵颂而死。
“那…那个…”
赵颂向前迈了一步,脸上的气恼变成了焦急,话说了一半,才意识到这是人杨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怕是没道理说三道四。
陈平被两个孔武有力的下人提着双腿悬在半空,四周的目光削肉剔骨,夹杂在隆冬寒烈的风里,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陈平却显得出奇的平静。
事已至此,生死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他早已经看明白了,奴仆的生死就是主家的一句话,根本就没有什么理由可讲。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与其像昨天看见的那个小厮一样磕头求饶,还不如挺直了腰板留点尊严。
他侧着脸去看一眼旁边被吓得脸色铁青的小溪,不是抱怨她以怨报德,关键时刻出卖自己,而是心里真有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感。
或许,这扯淡的穿越只不过是一场梦,人死了,梦醒了,睁开眼睛便会回到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
“说啊,说话啊,钱那里来的?
不说是吧?
哼…别以为不说就没事了,本少爷有的是办法炮制你,小小年纪尽然行偷盗之事,我杨家岂敢留你这等行为不端之人!
来人,请刀,先剁了这畜牲的手脚再慢慢审问…”
杨正文是个直脾气,陈平越是一言不发,他越是怒火烧脑。
杨正文这一暴喝,旁边的小溪更是被吓得小脸都贴到了地板上,瑟瑟发抖,尽是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少爷…二狗是…”
杨九心生不忍,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本想说“二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本本分分,绝不会行偷盗之事…”
不料他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杨正文怒火熊熊的一眼瞪得不敢再说下去。
“好你个狗奴,你还敢为他求情?本少爷回头再来收拾你,外院的奴仆向来由你管束,尽然出了这等偷盗之事,莫不是这其中尽是得了你的授意,杨九,这些年你也赚了不少吧?”
“这…杨九对杨家忠心耿耿,还望大少爷明察…”
杨九求情不成,反被迁怒,顿时也是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是对陈平投去了一个愧疚的眼神。
“大哥…”
这一声喊,尽然是站在杨正文身后的呆滞少年杨泓逸和二小姐杨锦驰。
陈平觉得诧异,印象中这两位庶出的少爷小姐可是和他陈家没有什么交情,却不曾想这等关键的时候他们兄妹二人会出来帮自己求情。
“滚…这里有你们说话的地方吗?”
虽是兄妹,可杨正文对这兄妹二人却好似呵斥下人一般,即便是在先生面前也丝毫不给一点情面。
这一刻,陈平算是深刻的见识到了嫡出和庶出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了。
如此这般,倒是让心里憋屈的陈平有些汗颜,没想到自己一个五等小家奴,生死一线之上,尽然还有这么多人帮着求情,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一丝暖流。
“大少爷,刀…刀来了…”
“剁了他的…”
手脚二字还没有说出口,却见一直不曾说话的大小姐杨妍娥谪仙出尘般迈出一步,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眸,洋溢着淡淡的调皮,嘴角勾起一抹月牙般完美的笑容,悠悠然如风铃的声音飘荡而出:“大哥…可别把人吓坏了,做做样子得了…”
“妹妹…你…”
杨正文的怒火僵在脸上,满眼的错愕和不可思议,指着陈平道:“他…他…他…”
他了三次,杨正文才发现杨妍娥的眼睛里似有深意,这才压抑了怒火,学着杨妍娥的样子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却不知道杨妍娥这当中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随即又听杨妍娥道:“嗯…二狗,这件事情你做得好…来人,赏二狗二十两银子…”
这件事情?做得好?赏二十两银子?
怎么就做得好了?我做了什么?
陈平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一阵的恶寒,这个貌比花娇的大小姐年纪不大,可说话的这一刻,陈平真实的感觉到了危险尽然比之前攀升了十倍不止。
爹、娘…小玉…小武…糟糕,难倒这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是要迁怒家人。
自己死了不要紧,可祸不及家人!
一直强撑着没有说话的陈平终于急眼了:“有什么冲我来,哼…偷钱,笑话,你们把人都叫齐了,问问有没有丢不就完了吗,告诉你,这钱是我爷爷今天刚刚送来,让我爹帮小玉赎身的银子…”
陈平一阵乱嚎,不过杨妍娥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恭敬有礼的向着旁边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赵颂道:“误会一场,到是让先生笑话了,我大哥刚才和他闹着玩呢…”
“那里…那里…”
赵颂莫名其妙的回了一礼,接着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糊里糊涂的离开了杨府大院。
走出杨府的大院,赵颂才发现,经这一闹,自己的怒火尽然糊里糊涂的消了,手里还拿着杨妍娥送给他的那本贵重的《武宗算筹经》。
都拿出门了,要是再去还,那可就是打杨家人的脸面了。
“唉…”
赵颂叹息一声,疾步远去。
……
然而杨府内院里要说更糊涂的,那就是陈平了,一群人将赵颂亲自送杨府之后,杨妍娥不仅真的打赏了他二十两银子,接着又让下人上上来了一大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