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老妈子是消息灵通且心思缜密的人。说起来不只是她，能把画舫到江州前三的程度，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有这点心思不奇怪，没有才会让人觉得不对劲。

得知雪离不再竹楼，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长久相处下的女儿，她自然知道雪离秉性。莫说是男子相邀，就是女子也不可能，这个幽兰的女子不易打动的。

再说那论道之地，岂是风月女子能接近的。就算是受邀前去，也绝没有落座的资格！似是霜儿在那里吃瘪受苦，才是正常的。

这般状况下，她智珠在握。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便派人去竹楼看了看。本以为万无一失，怎知下人简短的“雪离不在”四个字，却震惊她好久。

人不在，又有传闻，她便急忙去找霜儿佐证。询问之下事情确然，无奈她只能焦急在这里等着。

大儒论道之地她不能乱闯，吃罪不起的。不只是她，准确的说任何风月之人都不能，不管是雪离或是霜儿，都是有正当理由。一个受邀一个找茬，尽管结果不同，程序是没问题，就算是有人蜚语也无从谈起。

她不一样，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在这里等。雪离怎样她明白，答应的事情不会食言，无论如何今晚会来。进入清波台的路有三条，一个是观众的，一个是才子官员的，最后一个便是画舫女子的。

她不在画舫中，风月之人不能行才子之路，是以一定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没想到竟有人相陪，更没想到此人身边竟是如此之多的美人！

“公子便是雷锋雷才子吧，老婆子久闻大名！”

老妈子说假话不害臊，方文也敢面不改色的听，且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他有绝对的自信，这个世上绝没有扯犊子超过他的人，终日与人交际老家伙也不例外。再说老妈子也不是敌人，毕竟有着雪离这层关系，犯不着针锋相对。

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就是忍不住的想挤兑一下，问问这“久仰大名”从何而来。没重名的情况，这应当是“雷锋”俩字首次出现吧。糊弄人也不能这么糊弄，没节操啊！

“妈妈别信他！”雪离巧笑，淡淡道：“他可不是好人，骗人都骗的正经。真要相信他是雷锋，只怕妈妈也要受骗的！”

方文无奈，什么叫卖队友，这就叫卖队友，还卖的血淋淋的。他很想解释一下，自己没有坑你家妈妈的意思，这种半百徐娘自己真的没有意思，口味没这么重！

但前世经验告诉他，这样事情最好不要解释，会有麻烦的。不说话还好，别人只当小情侣的打情骂俏，互相拆台增进感情罢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谁都有些体会。

一旦开了口，事情就不同。你不是在解释，是在辩驳。无形中便坐实言辞的真实性，很伤人品的。就算是方文这种不在乎名声的人，也不想无缘无故背上不好的名气。是以他的回答很有谋略性，叫以退为进。

“盗亦有道，骗子也有自己的道。不要把我当成一般的骗子，我是特别的，不骗好人！”

几人都被他的言辞逗笑，老妈子也掩嘴轻笑，有些皱纹的老脸满载笑意。暗道这才子真是有趣，雪离跟着他应当不会受苦。

“你惯会哄人，连真名也不肯用，就知道用个雷锋骗人！”白了方文一眼，雪离道。

“假名？”老妈子一惊，旋即不解看向方文。

才子大都用真名，偏隅诡道之事不做的。君子光明磊落，胸怀坦荡，文人亦是如此。至于别的，应该是防止文名出错，偶得佳句落到他人名上，太过可惜。即便之后明言身份，又会有些难缠的事情，譬如有违君子风范之类。

所以文人不会佚名，更不会假名。但眼前这个人，好像有些不同。

“不算假名，糊弄霜儿而已，也就一次！”

方文含笑解释，他也不想摊上什么麻烦事情，只好如实解释。至于雪离多嘴，他倒没觉得。能让她掏心掏肺，妈子为人应是极好的，不会到别处宣扬。她是聪明人，知道轻重。

“那不知公子真名能否告知，好过让老婆子做个睁眼瞎！”

经雪离这么一说，她却是对方文产生极为浓厚的兴趣。隐藏姓名的文人大多奇特，在她脑海中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名气大得惊人，不需要这点无所谓的东西点缀。便如江默来说，人尽皆知论道之人有他，那又如何！不过是在那司马下加了点东西而已，没人在意。他人言及，还是称为“江州司马”不是“论道名宿”！

对于这类人，能够接触是最好的。有其好感，无论什么方面都极为有利。

第二个，便是深藏功与名的，真正不在乎的文名的人。这样的人很少，迄今为止江州没有任何一个。倒是有个不在乎名声的人存在，文采斐然却无耻之极，说不上好坏，算是功过相抵！

这一类接不接触倒是无所谓，他们不会在乎天香楼这点东西，名利也好美色也好，都是过眼云烟。毕竟能放弃成名的人，自然心境极高的！只须不解仇怨究竟，大家互不侵犯。

但重点是，第二类人江州没有！

也就是说眼前的男子应当是属于第一类的。加之他与雪离的莫名关系，老妈子很想搭上这条线，弄不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的名字！”

微微沉吟，方文有些胃疼。这个话题比较敏感，他不太想说。倒不是怀了深藏功与名的装逼意思，只是不想惹上这档子破事儿。试问方文光明正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