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只有零星几个剧组还在里头拍摄,昏暗的灯光像是死城中的荧荧鬼火。
韩沣只露了个脸,看门的大爷便笑脸把车放了进去。
韩沣一路横冲直撞,也不管那么多规矩,直接压过青石板路面停在了一栋木质的仿古建筑前。
郁宁记得,这是剧中的邵家大宅。
难道是季彬要她来对戏?
郁宁迷惑地看着这栋在夜色中恍若鬼宅的屋子。
韩沣走下了车,砰砰砰地敲了几下门。
“谁啊?”出乎意料地,有人从里面应道。
“我!”韩沣没好气地说。
大门连忙被从内打开,温暖的灯光从内向外倾泻出来,顿时驱散了几分阴森。
应门的是之前帮郁宁搬过家的韩沣的秘书,她仿佛大松了一口气似的说:“韩总!您可来了!”
韩沣随意点了点头,问:“饭好了吗?”
秘书看出他心情不好,忙说:“好了好了,掐着点送过来的,还热着呢。”
韩沣便一脚跨进了大宅里,朝郁宁他们招呼了一句:“表哥、郁宁,先进来吃饭吧!”
堂屋里饭香四溢,不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十几个菜,都是酒店的外卖。
除此之外,凳子上地上还摊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纸盒、纸袋,粗略一看,锅碗瓢盆齐备,里头还有不少零食和日用品,看价位,不像是剧组会用的东西。
秘书殷勤地给三个人盛了饭,麻利地把东西都转移到了后头的储藏室去。
季彬吃饭向来是不说话的,可今天这餐晚饭,郁宁却隐约有好几次感觉他想对自己说什么,却碍于还有一个人在场,没有多说。
好不容易饭毕,季彬一边用湿巾擦手,一边对韩沣说:“你差不多可以走了吧。”语气里很有一种不客气的味道,仿佛和他有仇似的。
韩沣正在漱口,闻言赶紧把一口水咽下去,道:“我姨让我看着你点,我还是晚一点再走,不然我也不放心。”
季彬皱了皱眉,反问:“有什么不放心的?”
韩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季彬头上的绷带。
他想了想,道:“要不你先去洗个澡?”
季彬眯着眼睛不说话。
韩沣无奈地摊手:“我真的不会对她做什么的,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季彬斩钉截铁地说:“是。”
韩沣只好把还在二楼忙活的秘书叫下来,道:“有她在,你总能放心一点吧。”
兄弟俩对峙片刻,韩沣投降,道:“好吧,好吧,我先走了,小郑,你先收拾一下桌子,我去外面散个步再来。”
秘书忙应了下来。
季彬又深深地看了郁宁一眼,这才上了二楼。
郁宁不好意思看郑秘书一个人收拾,起身帮忙。
郑秘书忙摆摆手,朝门外指了指,用口型说了句:“韩总在外面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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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宁走出门,韩沣正靠在回廊外的一根立柱上抽烟,整个人的姿态都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
“你看出来了吗?”他突然问。
郁宁疑惑地看着他。
“他前几天被人砸中了脑袋,”韩沣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现在……以为自己是邵明华。”
说完,韩沣叹了一口气,仿佛终于不再是只有他一个人承受这个大秘密。
郁宁微微呆愣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今天这一系列的反常之处是从何而来的了。
韩沣见她了然,继续道:“我请了几个专家帮他会诊,说是没有什么器质性的问题,他只是……一时间缓不过来而已。”
“那要怎么办?”拍戏还能调整日程,可据说季彬不是还有个公司?
韩沣笑起来:“他是邵明华,他又不是邵明华。他记得自己的家人、公司,连高考当天用了哪只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他就是不记得‘邵明华’只是他演的戏,他以为他是织造世家的公子,有个唱戏的红颜知己……”他缓缓看向郁宁。
郁宁仿佛明白了什么,声音干涩地问:“您的意思是……要我陪他演这出戏?”
韩沣又是笑:“不然你叫我到哪儿去找一个和你一样的‘芙蕖’来,你没看见他下午看你的眼神吗?”
“可是……”可是剧里的芙蕖和邵明华是那样亲密的关系……
韩沣立刻懂了郁宁的迟疑,他道:“你放心好了,我告诉他,你假死之后早已不做唱戏卖身的行当,准备自己读书、考试,从此当个正经人。”
郁宁:“……”
《河岸之华》中的芙蕖在剧本的前三分之一处就香消玉殒了,邵明华也因此心境大变,终于成就一番大事。
郁宁最后一天拍的,就是芙蕖死的这场戏。
季彬……不,邵明华的记忆也应当,就是停留在了这一天。
邵明华从医院里醒来,痛失所爱,伤心欲绝。
所以韩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