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谁都通透。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可他不会和小女儿解释。

因为知道这些，就意味着担起乐家重担。她是个小姑娘，是自己的心头宝，她只要被护得好好的就行了，这些道理，这些牺牲，都与她无关。

可他哪里知道，命运一直都是讽刺的东西，它永远让所有人都无法如愿。

后来的苦难从这时就已经埋下伏笔。

*

烛火摇曳，十四静坐于屋内。

光影在半边脸上微漾，明明灭灭，风华不减。

他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可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恨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自从练武以来，他幼时的记忆愈显清晰，尤其是父亲被杀的那段记忆，这两年反复出现，他记得无比深刻。

他当时躲在床板里，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有一人说：“唐琦！快走！”

唐琦！唐琦！

大名鼎鼎的武林盟盟主，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就算他明知道仇人是唐琦，他也没打算报仇。因为他没有把握不连累乐家，还能全身而退，他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仇把乐家也赔进去。

可此时此刻他恨意滔天，恨不得立刻提刀将唐琦杀掉以解心头之恨！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恨一个人！

如果不是唐琦，自己会在爹娘的疼爱下干净的长大，会成为fēng_liú公子，羽扇纶巾；亦或是潇洒侠客，剑指天涯；哪怕成为农野村夫，昼耕夜休。

他都甘之如饴。

只要不接触阴暗，不用在荆棘里挣扎，不用手染鲜血。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到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不用任何掩饰，不需任何卑微。

可是自己却长成了如今的这幅样子，肮脏，鲜血，噩梦，泥泞，黑暗，一个个都恨不得把他扯进十八层地狱，让他永坠阿鼻。

在黑暗中挣扎的越久，就越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渴望光明，可是这样子的他，已经如此心惊胆战，怎么能舍得拖累心尖上的姑娘陪他一起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在刀尖上锦衣夜行？

要让自己放弃她，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掉唐琦！永绝后患！

……

就在他杀意顿起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不同寻常的气息，十四心神一凛，喝到：“谁？”

有人推门而入，手中还拿着喝了半杯的梨花酿。

明月从门缝倾泻而入。

十四看清来人，收敛了杀气，恭声道：“师傅。”

符简朗笑两声，将手中的梨花酿一饮而尽，摆摆手：“你坐下吧，为师就是闲的无事来看看你。”

他听话坐下。

符简还在笑，只是眸子闪过一丝暗光。他拍着十四的肩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为师不求你为国为民，富贵荣华，为师只是希望你切记二字。”

十四抬眸，无声询问。

“心安。”

十四听闻这二字，浑身一震，喃喃开口：“您……都知道？”

符简心中暗叹，他本来是归顺武林盟的一名江湖游侠，敬仰晏家家主风姿已久。后来晏家被灭，他就离开武林盟，一直云游江湖。

昔年有幸与乐铮将军有过一面之缘，算得上点头之交。

前些年，自己云游归来之时正好遇到乐将军，没过多久他邀请自己做习武师傅，这才来到乐家。

也是因为自家徒弟的面容和晏家家主越来越像，他心生疑窦询问于乐将军，这才知悉乐十四的身份。

他刚才在树上打坐，无意中听到了书房的谈话，担心乐十四会出什么问题，才跟着他回了院子。

见他挑明直说，符简也不多作掩饰，直接开口问道：“非要报仇不可吗？”

乐十四双眸紧闭，他又想到不久馓到的话。

就因为唐琦，他心爱的姑娘要同别人订婚。

就因为唐琦，他连站在小姐身边的权利都没有。

就因为唐琦，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或许是乐绍衣要订婚的消息让他失了理智，他把现在所有的不幸全部归咎于唐琦，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那一瞬间，无数怨恨漫天漫地而来。乐十四切齿拊心，声音中是要把唐琦挫骨扬灰的凛冽杀气：“他不入地狱，我寝食难安！”

☆、乐铮离开（捉虫）

符简是个江湖人，什么是江湖人？

江湖人行侠仗义，古道热肠；江湖人为报家仇，穷极一生；江湖人潜心武学，为求化境。

不管是什么样子的江湖人，都是在刀剑丛中讨生活，毕生追求的，始终是快意二字，快意恩仇，快意江湖。

正是由于这样，江湖上不乏身负“血海深仇”之辈，忍辱负重，历尽千辛万苦，只为手刃仇敌。对方灭我满门，我定让他千倍奉还！

所以符简丝毫不觉得十四这种想法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