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路。阿绯上前,红衣飘摇,禅机不敢看。
她说,“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渺如尘沙。比不得蝼蚁,比不得草木。”
禅机后退,他侧身,从此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施主,贫僧一心向佛。施主在贫僧眼中,佛陀座下,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双双红泪落,阿绯仍旧坚持着最后的挣扎,“你宁愿归山守佛心,也不要我?”
僧衣袖中,双手紧握,“贫僧佛心不曾动摇。施主亦非物事,如何谈得要与不要?贫僧惶恐,望施主珍重。”
黄叶落尽,秋风寒,入了冬就要下雪了。
盛都的雪是很大的,雪落无声,掩埋人间。到了冬天,无论这里走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一场雪过后,都就尘埃落定,消失不见。
阿绯看着他的侧颜,朱唇微颤,“如果我要嫁人呢?”这一句,她用尽了浑身的力量。
明明冬天还没有到,禅机却觉得天如此冷。仿佛眼睫冻上了一层薄冰,眨一下眼睛都费尽力气;鼻间也像遇了冷气,轻轻的呼吸,都能冷酸了鼻骨。
过了很久,他转过身来,道一声,“恭喜。”
阿绯踉跄后退,似哭似笑,“禅机啊禅机,你念的什么经,参的哪家佛,竟叫你心如铁铸,肠似顽石。”
阿绯万念俱灰,她闭眼,任秋风风干脸上泪痕,“好。从今往后,你登你的极乐天,我过我的红尘桥。你走那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禅机蓦然抬首,眼中情感不复清明,他与阿绯终究是要两别了。
“你要小心九贤王.....”
阿绯含泪而笑,“这些,是我的事。”
佛珠在袖中握了几握,不是她的东西,终归是不属于她。阿绯抬手,“禅机。”
素手深藏广袖中,他只见火色广袖抬起,那佛珠便落在了自己掌心。
他的持珠,他曾经送给她的持珠。
阿绯还回来了。
禅机指尖微动,佛珠在掌中静默。
阿绯看着他渐渐收拢五指。
最后一点旖念消散殆尽。
如此,算是了结了。
禅机站在树下,看着她一步步走远,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沉寂,“阿绯....”
他是僧,与僧私通只会害了她名声。
他佛心难移,他害怕将来自己会后悔入凡尘。
他除了会诵经念佛,什么都给不了她。那日太子护她,仍历历在目。
宫中懿旨已降,抗旨,则杀身。
相识初秋,散于寒霜。这缘分未免短暂地残忍。薄暮近,不知哪家燃起了烟花。
每到上元节,禅明禅心总喜欢趴在墙头,烟花最美。可是为什么美,小沙弥却摸着脑壳说不出来。禅机也看过人间的烟花,火树银花触目红,零落如星斗,原以为不过昙花一现。
岂能谓之永恒?
可是,就在不久前,他遇到了一场永生难忘的烟火。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如凌迟。唐绯是他一生中遇到的唯一一场永恒的烟花。烟花极美,却只有瞬间的绚烂。烟花逝去,绚烂在心中永存,而眼前剩下的只是无尽的黑暗。看过了烟花盛宴的人,要怎么适应从此无尽的黑夜?
佛珠从掌中滑落,禅机,他是人间最悲哀的惆怅客。
阿绯不见身后,持珠散了一地.....
垂下的手臂新伤裂开,滚落血珠。自指尖,滴落黄土。若点点红梅,点点幽怨。
我曾想化身为佛珠,时时被你念起,奈何缘浅。
第38章 阿绯,来得及吗
第三十八章阿绯,来得及吗
阿绯没有打听禅机的归期,也不想去打听。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很安静,就连唐霖对她的冷嘲热讽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天越来越冷,冬天是真的要来了。
与禅机分别的第二日,宫里来了人,量了她的尺寸,大概是要赶制棉衣出来。大婚那日的衣着,也是要改的。冬月近在眼前,司礼监又是一通忙活。
太子没有露面,她也什么都不需要做,终日闲的发慌。
董氏失去唐衣以后,似乎是魔怔了,整日神神叨叨。府中妾室成了她的眼中钉,闹得府中终日不得安宁。唐万山亦是几次恼火。
他们闹,阿绯便偏安这一隅。董氏那一剪刀,在阿绯的肩上留下了深深的伤,日后怕是道抹不掉的疤。
禅机离开的很快,走的那天岳君成将他送至城门外,“大哥,天这么冷,你过了冬天再走不行吗?”
禅机摇头,“出来够久了,寺中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岳君成才不信一个破寺庙有什么可忙的,这都冬天了又不用出坡。
出门前太师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别在禅机面前提起唐绯。君成还是没忍住,“你是怕看到她成亲吧?”禅机的脚步微顿。
君成还在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