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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生捂着耳朵,不时搓搓双手、放到嘴边哈一口气。有居民戴着皮帽子上前,冻得通红的脸上溢满悲伤:“爹娘都给冻死了,就活着一个女娃娃。我昨晚巡夜的时候才在院子外瞅见,小耗子似的。缩在那儿不肯走。”
晨光熹微,无遮无拦的洒下来。就看见一个土炕在屋子南头,上面隐约有两个人形的东西,用稻草整齐的盖着。稻草缝隙露出青白的死寂脸庞。炕底下一角落,正蹲着黑黢黢的人影,缩在那儿止不住的发抖。
“……”唐安生实在没想到咸阳的气候会如此极端。一夜之间冰霜骤降,雪没到膝盖。她勉强拄着木棍走上前,扒拉开稻草,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女娃娃拖出来。
小女孩闭上眼睛低头,嘴唇冻得发青。在她怀里似乎在尽力控制自己,但仍止不住的发抖。唐安生皱眉,立刻解开自己的披风盖到女娃娃身上,然后告诫周围的居民:“打今日起,亲朋好友都住到一块去。宁可十人挤一屋席地而睡,也不要落单。”
脱下披风,浑身的毛孔在冷风中骤然闭紧。唐安生瞭望四周——白雪皑皑,北风萧萧。“呶,吃吧。”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干粮袋朝小女娃凑了过去。可她靠得越近,女娃就抖得越厉害。
唐安生跺了跺冻麻的脚:“别怕。这是给你吃的。炕上的那两具尸体会尽快入土为安。”可那女娃还是一声不吭,将脑袋瓜埋在膝盖上面。竟然开始抽泣了。旁边立刻有居民冷嘲热讽:“还不是让咸阳造的孽!这破地方,连烧火的柴火都找不着。看来俺们只能抱团等着冻死了!”
有人立马打抱不平:“二秃子,住口!唐城主也着实不易,谁能想到一大清早会遇上这么晦气的事!这户人家也是运气差,冻死了俩。”谁想到那人不依不饶:“我瞎了眼才会入咸阳的户籍!”
“……”唐安生咬着下嘴唇陷入沉默。在这个咸阳古城呆得越久,她面对的现实就越多。原来那种不现实感也就越少。人迷迷糊糊的日子最好过,一旦清醒,那就得直面自己最为惨淡的处境!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活,在这个时候火头忍不住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强忍着气将干粮袋放回女娃的旁边,猛地起来掉头。却看见那个闲言碎语的家伙只是抱着胳膊一脸冷漠,而周围居民都是惶恐不安的样子,心头那点无名火,就熄了。
唐安生没办法。她想活下去,她需要这些居民。只得草草吩咐:“……把四川汉子叫到我房里来,有几个叫几个。”说完,瑟缩着身子拄着木棍,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哈哈哈还是个骚娘们!”背后立刻传来了粗俗的哄笑声。
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在雪面上“啪啪啪”拍了好几个手掌印。指头冻得通红,她重复着这种自虐的行径,直到面前停了一双黑色的高靴。靴子的主人一动不动的戳在这儿,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唐安生闷闷嘟囔道:“安小哥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手掌被捉住,温烫的体温从触碰的位置传递过来。她就听见这货嗓音沙哑的闷笑:“……城主以为是谁?”唐安生愕然的抬起脑袋:“先、先生?”
面前这人不是安无鸣,是韩赋。北风吹拂,黑发追逐着同样赤红的发带纠缠环绕。他一身红衣似火,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精妙绝伦。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淡笑——仿若谪仙下凡。
韩赋将她冰冷的两只爪子放到嘴边上哈了一口气。然后一边搓一边淡然道:“如果城主现在挣开小生,逃往别处。就会因为意外跌倒、无人发现而被活活冻死。”他说这话一脸平静,就如同叙述一个事实般自然。
唐安生心情正差,恼怒道:“先生这是在诅咒我?”直接抽回两只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那本城主偏要挣开!偏要逃往别处!”说完立马想跑。可手腕被捉住,拽得她一个趔趄,顿时无名火就腾腾腾冒了上来,蹲下去抓了一把雪就扬到他身上!
韩赋没躲,直接受了这一下。他抿着唇瓣,低头看到碎雪一点点融化,在衣服上留下斑斑黑点。并且面前的她哆嗦着身子,冻得耳朵发红,鼻尖也发红。就连眼睛都越来越红,声音也有哭腔:“让你们失望,本城主还真是对不起!”
“别哭……”韩赋突然轻柔的低头,用软软的舌尖,舔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安慰的声音很动听,“……没有人觉得失望。”然而这让唐安生感到抗拒,被触碰的感觉一点也不好,于是挣扎。可他力气大,竟然禁锢住她乱动的身子,再次附身——舔了她的耳朵,舔了她的鼻尖。
他认真的盯着她看……
“看什么?”唐安生又气又恼,在加上从未没见过秀才认真的模样,又惧怕。因为他总是笑盈盈的对待所有人,以至于让她忘记危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