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歌看着眼前认真的中年人，真想说“无耻”。

但想到这么年岁大的一个人竟然要娶青丘的小公主胡九儿为妻，宁歌就生生的把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中年人似乎看穿了宁歌的心思，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耻？”

宁歌没有否认。

虽然他很聪明，但他读过许多书，诚信是最基本的。

既然别人看穿了他的真实想法，他也就没有必要反对。

中年人依旧看着宁歌道：“你虽是个读书人，没有真气，我跟你决一死战表面上是欺负你，但你知道勾结魔族本就是死罪而且是车裂，能死在我的手下，你应该感到荣幸！”

宁歌听到“车裂”二字，眼皮挑了挑，目光看向中年人，眼中神色已变。

中年人有些歉意，偏了偏头，笠帽的边缘雪散落下来，但依旧挡不住宁歌有些愤怒的眼神。

中年人道：“不好意思，我说这个没有影射你老师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死在我的手下，远比车裂舒服！”

宁歌的眼中愤怒逐渐散去，他看中年男子已经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尴尬，而是很理直气壮的看向了他。

宁歌道：“你看见我勾结了魔族？”

中年人皱了皱眉，额头上的额纹一层层的堆叠起来，感觉立即上升到了五十多岁。

中年男子道：“没有！”

宁歌道：“那你凭什么说我勾结了魔族？”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读书人果然会强词夺理！”

宁歌道：“有理才能走遍天下！”

中年人看着宁歌道：“就在昨天，燕王殿下的二世子来到北境，第一件事就是告发你勾结魔族，在阳春河杀害了大洪十数名玄武境巅峰的银海军，你说这个理由够不够！”

宁歌脸色骤变，这时他也想起了一个月以前的事情。

那时他和胡九儿发现了银海军和魔族相勾结的事情，然后转身就逃。

后来那些人要杀他们灭口，于是有了青冥重新现世，把宁歌和胡九儿救出，并直接送到了雪宇城。

没想到事隔一个月之后，才传过来，而且变成了宁歌勾结魔族。

此时宁歌也知道了阳春河畔那一个白衣公子是谁，北境燕王殿下的二世子曹炽！

也是在此刻，宁歌终于知道为何那人能拥有银海军，因为银海军就是他们家的。

至于拥有追风马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宁歌现在说出去只怕也没有人信。

既然曹炽已经准备告发宁歌了，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宁歌看着仅有一幕风雪所隔的中年人，道：“二世子只是告发我勾结魔族，根据大洪律例，这么大的罪名可是需要三司会审，交由刑部定罪以后，由太祖皇帝裁决的！这么快就判我死刑，只怕不符合大洪的规矩！”

中年人笑了笑：“不愧是大洪的小文圣，什么都要讲究有理有据，不过……”

中年人笑容一敛，看着宁歌道：“你应该知道大洪的神衣卫是做什么？他们只要掌握证据，禀报太祖皇帝以后，不用三司会审，也不需要刑部，直接就能执行太祖皇帝的旨意！”

宁歌目光紧紧地盯着中年人，道：“那你怎么知道太祖皇帝会直接下令处死我？”

中年人再次笑了笑：“很不巧，我爹跟纪大人的关系不错，而我本身又是燕王二世子的好友，又刚好知道你的罪名铁证如山，即便是我也找不出丝毫破绽，凭着人族对魔族的仇恨，你认为凭太祖皇帝的手腕能饶了你么？”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宁歌的脸色越来越冷。

宁歌刚从京城出来两个月，过去的三年里，他知道，只要神衣卫认定一个人是蓝珏余孽，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蓝珏欲孽，铁证如山，毫无推翻的可能！

如今加上燕王二世子的供词，宁歌相信要推翻所有的一切，必须胡九儿站出来，或者青冥再次回来。

可如今胡九儿不见了，青冥也走了，谁能作证呢？

但片刻之后，宁歌的脸色恢复如常，看着中年人道：“可太祖皇帝的旨意不是还没有下来，不是？”

中年人一愣，随即有些恼怒的看着宁歌道：“你就是宁可死在车裂之下，也不愿意像个男人一样死在我的手里？”

宁歌很平静地道：“依照典籍，我今年十二岁，尚未到舞勺之年，总的算来不过比黄口小儿大一些，现在的确还不太像个男人！”

说完，宁歌拉紧身上的被子，擦着中年人的身子，就走了过去。

中年人愣在原地，宁歌的年岁的确还距男人有些时间。

突然，先前停在汤饼店屋檐上东西，跃起冰雪，朝宁歌直接扑了过来。

宁歌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中年人的竹竿已经动了。

他的竹竿跟宁歌说话的时候是立着的，这时已经横了起来，握在手中，向后轻轻的一送。

宁歌看见竹竿经过之处，落雪纷纷让开，并随着竹竿的前行，都静止在了竹竿的周围。

好像竹竿被落雪包围了起来，又好像竹竿挑起了无数雪花。

宁歌抬头看向前面扑来的东西，终于看清楚了棕红色的东西是什么，那不是一只猫，而是一只狐狸，只有半条尾巴的狐狸。

宁歌记性不差，他想起了胡九儿跟她说的她们家的老三。

老三来了雪宇城，想必就是前面的狐狸。

狐狸看见从风雪中缓缓而来的竹竿，竟然往后退去，落在了最近房屋的屋檐上，似乎对这根竹竿很是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