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那山上的一个道观里度过的。只不过那道观早化成破瓦砾七年了。从前没刻意去想过,到见了这山的时候,却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宁惜骨的师妹把他送到万山峰后便不见了踪影,眼下又回到这里,怀念绝谈不上,至多多看几眼。道观里摆脱不了的苛待,在脑海中变得模模糊糊的。他莫名地想起,自己的家会不会也在这附近……仅仅是片刻的想法,对于顾寒来说,能算作家的只有万山峰罢了。他娘把他丢弃了,那自然不能算是他家了。
“师兄,”唐昭看见顾寒回过神来一样,又道,“现下也无法打听得究竟是何事,再过一两个时辰,便入夜了,不如晚上再出来探寻一番?”
顾寒点头:“师父说有人托信与他,多留意些,若是见了一问便知。”
几人便又往客栈走。
“小师弟,要不要哪,”桑落落拿着那风车在祁越脸前晃。
祁越板着脸,往一边闪,他退了一步。不妨一旁突然跑出个女孩,跟祁越撞了下,被祁越绊得摔在了地上。
祁越慌忙转身握住那女孩的胳膊:“你没事吧?”
女孩子歪着脸,眼睛转了转,脸颊边笑出一个梨涡,摇了摇头。
她一张小脸长得秀丽,头发却乱得很,左边一个小辫,右边一个小辫,还胡乱插了两朵粉色的小花。身上的衣裙也脏兮兮的,且领口歪斜,腰带系地乱七八糟。
祁越扶着她站起来,发觉这女孩瞧着年纪不大,跟他差不多高。“抱歉,你真的没有摔伤吧?”祁越瞧着那女孩站稳了,总觉得她不说话得不着踏实,便又道。
那女孩仍笑,不在乎地拍拍衣袖上的灰,迅速地看顾寒一眼,又对祁越摇了摇头,转身便跑开了。
祁越没好气地看桑落落,桑落落却盯着那女孩跑走的方向,蹙着眉自己咕哝:“好奇怪。”
“怎么了,师妹,”唐昭注意到桑落落的反应,出于关心问了句。
“那女孩,真是奇怪极了,”桑落落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又郁闷地道。
“奇怪?”杨问水也好奇起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会不会她是什么邪怪?”
桑落落想来是郁闷到极点,她停下解释,也并没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那女孩子年纪定然比我小,可她那里那么大。我才十五岁,只有这么大。”
杨问水与唐昭面面相觑,神情迷惑。“什么大?”杨问水又问了一声。
三个人煞有介事站着。顾寒看见三人的样子,以为是桑落落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便也停了下来。
“就是,这个啊,”桑落落还没想通,便对着几个师兄弟指了指自己衣襟。
但她几个师兄弟这时候脑子都不好使了一样,直愣愣站着,仍没明白过来。
“诶,让让,”一个女子,穿着甚是清凉,从几人中间挤过去,奔着街对面的胭脂铺子去了。
桑落落的身形与那女子的身形一同映入眼帘,几个男孩子心有灵犀地同时神色恍然,懂了。接着一个个像被施了定身符,又同时僵硬在原地。
唐昭与杨问水看着对方,齐齐迅猛地把头扭过去,脸红到了耳朵根。
祁越则淡定地低着头,桑落落方才硬塞给他的风车有了用处,他举着那风车,把小脸挡得严严实实。
“我……”桑落落如梦初醒,她小声道,“我忘了……”
顾寒站在几个人前头,身体僵得最为彻底。他一动不动,眼神疏离,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是握着白虹的手骨节发白,手背上青筋分明,看着杀气凛凛的模样。
街边小姑娘好奇地瞧着这几个人,又瞧着顾寒红了脸,挤在一处小声指指点点,不时地偷笑几声。
桑落落羞愤到极点,便酿成了火气。她咬牙切齿地大力推开前头几个木头桩子同门。放在平时定然是没这个胆子的,但此时怒从心中起,甚至把顾寒推得一个踉跄,头也不回地往前头客栈去了。
余下几个一声不吭,迟缓地“活”过来,抬腿跟了上去。
“自以为是,多管闲事,”方才被祁越撞倒的那个小女孩在街边小巷里露了半个头,看着祁越几人的背影,目光不合年纪的恶毒。她靠着墙壁,嫌恶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接着手伸进衣领里,扯出来两团绢布。
衣领松垮垮地垂着,小女孩使劲拢了拢,又胡乱地系了下腰带扎紧衣裳。她朝街上小心地看了几眼,接着猫腰钻进了人群。
“什么?!”桑落落把剑拍在客栈柜台前,“只有一间房了?”
“这个……实在是不巧,客官几位?”掌柜语气热心,一点也没计较桑落落的恶劣态度。
唐昭几个刚迈进门,桑落落朝着门口,努了努下巴:“五个。”
“五个?”掌柜皱眉,很为难的样子,“实在不巧,不过我上楼帮几位看看,说不定能腾出几间屋子来。”
“麻烦你了,”桑落落斜着脸,没瞧她那几个师兄弟一眼,兀自往大堂里桌边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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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大堂里客人并不多,桑落落独个儿坐了,闷着头不见动静。她偷偷从脸侧的头发缝里瞄,又见她那几个师兄弟正在专心地朝楼上望那掌柜,瞧着已经把方才的事儿忘得干净了。反正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都不提就过了。桑落落又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