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高马大,长/枪配于身,一双精明的眼睛四处扫射,仿佛时刻准备打架。
距南曦门不远的一条小巷里,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很普通,不显眼,驾车的是一个穿袄衣的汉子,牵着缰绳的手上满是老茧,一张黑黝黝的脸上写满了老实与木讷。
车里坐着两个女子。做小姐打扮的,鹅蛋脸,樱桃口,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光是笑着,能把人笑到心里去。做丫鬟打扮的,皮肤白皙,容貌可人,虽则一身粗布衣衫,可只是坐在那里的那份从容气度,就把旁边的小姐给比了下去。
“小姐”掀开窗帘,与外面的“车夫”对视一眼,“车夫”会意,鞭子一甩,大喊道:“驾!”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驶向不远处的南曦门。
近了。
更近了。
“小姐”对“丫鬟”道:“姑娘,别紧张,我们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一会儿你看我眼色,他们一定不会发现的。”
“丫鬟”唔了一声,坐到了“小姐”跟前。
外面是越来越热闹的人声,间或夹杂着官兵盘问行人的吆喝,问的问题不外乎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出去干什么,进来又干什么。重点主要放在出去的人身上。
“走走走!下一个!下一个!”
官兵在外面催促,终于轮到了她们的马车。
车夫在外面与官兵周旋,“小姐”和“丫鬟”坐在马车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终于,官兵检查完了所有通关文书,对车夫道:“把帘子掀起来,让我们检查一下里面是不是真的只有你家小姐和丫鬟。”
这是例行公事,车夫不好拒绝,忙赔笑着将帘子掀了起来。这群官兵也是古怪,看到人的第一眼不在脸上,而是在肚子上,见两个女子的肚子都不鼓,这才转向了脸。一看,就忍不住吹一声口哨,竟是两个娇滴滴的美娇娘,这下真是赚到了。
那“小姐”的脸被几个大老爷们这么盯着,瞬间红了个彻底,“丫鬟”见此,忙挡到前面。
“啧,怕什么!”领头的官兵不满道,“哥儿几个还有公职在身,没空吓你们!走走走,别挡着后面的人出城。”
“是,是是。”车夫不迭点头,赶紧放下帘子,牵着马儿就走。
“小姐”望一眼浅也,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只是走着走着,外面就是一阵嘈杂之声,走在马车前面的行人每隔几个就要抬头惊呼一声,接着跟左右的人窃窃私语。
“怎么了?”“小姐”疑惑问车夫。
车夫的声音在外面不稳道:“没、没什么。姑娘不要出来。”
不要出来?
“小姐”莫名其妙地皱眉,都安全过关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浅也却仔细听着外面行人的窃窃私语,听着听着,她忽然大声道:“停下,快停下!”
“姑娘,我们快要出去了,不能停下呀!”车夫的声音带着制止。
浅也再不犹豫,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姑娘!”车夫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浅也不理他,顺着前面窃窃私语的行人们的视线抬头,往上看——
“别看!”
只见南曦门的城门之上,一个人头闭着眼睛挂在了那里,因为背光,又是散发,她看不到他的长相。
霎那之间,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就这么怔怔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那个人头。
——“以前读书的时候,先生讲到乞骸骨,告老还乡那一节,我就想了一下,等我老了,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那个时候,我一定早已远离朝堂,和我的妻子隐居到了山野竹林间。她做饭,我生火,她裁衣,我打猎。白日她跳舞我抚乐,晚上我们一起看满天繁星,人生乐事,莫不如此……”
“那是谁?”她问车夫。车夫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姑娘,我们快走吧,别引起官兵的注意!”
“上面那个是谁?”她提高了声音。
周围的行人停下了窃窃私语,开始关注她,远处,之前对她们放行的官兵们也不动声色地看向她,摸上背后的长/枪。
“姑娘!”马车里的“小姐”快急疯了,“别管了,我们走吧!”
她抬头,仔细打量那人头,从头发的颜色,到露出来的肌肤纹理。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行人们自发远离了她,官兵们彼此对视,挥手示意,如流水般涌向她。
对面是越来越近的官兵们,她回头,看着一脸快要哭了的车夫和“小姐”,微微一笑,喃喃道:“我要上去,看看他是谁。”
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圈住,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男音贴在她耳边说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嘘,别动,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