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着红色新娘嫁衣,被盖头罩住头的新娘子就正坐在两旁镶满玲珑玉片的象牙床上。火红的毡毯从床边的新娘子脚下直铺到门边游星守的脚下。
游星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发现自己别无选择地走上了红毡毯,一直走到新娘床边。新娘的盖头微微动了两下,看来她已经惊觉到有人来了。
“相公……”盖头下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不用看我的长相,就认定我是你相公吗?”
“你带着鬼灯来了,自然是我等的相公。”
“即使你不用看我,我也得看看你长什么样子才对。你要是个丑八怪,我怎么带你出去见人呢?”
“嘻嘻。”新娘娇笑了一下说,“即便我长得丑,也是上天赐给你的缘分啊,你不应该嫌弃我。”
“只怕我们会有缘无份。”
“不会,”新娘说,“你揭开我的盖头来,我们的命运从此将联系在一起。”
“好。”游星守缓缓伸出了手,一拉丝绸做的盖头。那盖头便如水一样滑落下来。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呈现在游星守面前。细弯的眉毛,像是一轮新月,但又不如新月稚嫩,而是像月蚀般饱经沧桑;一双大眼像是一江春水,但又不如春水般活跃,而是像船下的靖河水一样漆黑寂寞。
她的细长的黑发,像是黑麦子排成的浪,正安静地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她的呼吸孱弱,却在一呼一吸间如汹涌的巨浪一样拍碎游星守坚硬的心。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喊:“不,不是真的!”
新娘子站起,向跌坐在地上的游星守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游星守眼睁睁地看着那手贴在他的脸庞上。她的手微热,她的身体轻轻靠近游星守,她的嘴唇,她的发香都让游星守无法忘怀。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无数次闪过“是她吗?”
但他终于用力地抱紧她,哭喊着:“露儿,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是我,”新娘子将脸贴着他的脸,露出甜美的笑容说,“星守,我回来了。”
“真的是你。”游星守将露儿抱得更紧了。死也不愿意松开。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是你让我活过来的,”露儿温柔地笑笑说,“今天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你带来了鬼灯,你就能从鬼府将我带走。”
“真有鬼神之说吗?”
“你不信?”
“只要你活过来,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游星守将头深埋在露儿的怀里。
“星守,陪我走到终点吧。”
“终点?”
“生的终点是死。”露儿轻柔地抚mo着游星守的头发说,“你愿意陪我去死地吗?”
“不管去哪,我都要陪着你的。”游星守流着泪说,“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露儿不再做声,将脸枕在他的肩膀。泪水从她眼眶中流出,缓缓湿润了露儿的肩膀。游星守紧紧地搂住她的身体,想起她和他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
那是在江南最大的一间妓院,花了最大的价钱,游星守醉醺醺地推开最高层,最里面最宽敞的一扇门。
游星守对着那个房子的主人说:“我来找乐子。”
屋内那女人正坐在大木桶里沐浴,木桶里承满了牛奶,牛奶上漂浮着花瓣。她都头发上冒着热气,仔细地盯着他后说:“我不叫乐子。”
“你不是乐子,我为什么要花去那些钱呢?”
“花钱买不到乐子的。”女人轻蔑地笑了起来。
“那怎样才能得到乐子?”游星守伸手去抓她的手,却被她反过来抓住了手,她摊开他的掌心,仔细地看了起来。
“你还会相面啊?”游星守笑了起来。
“你是个剑士?”
“你怎么知道?难道真会相面?”
“嘻嘻,”女人眯着眼笑了一下说,“看你手掌上被磨出的纹路就知道了,这里面蕴藏着你的九十八路剑法变化。”
“你会武艺?”游星守半醉着问。
“事实上,有时候我也去偷偷东西,所以对武艺还有一些了解。”
“为什么学习武艺?还去偷东西?你缺钱吗?”游星守拿迷蒙的眼睛问她。
“不缺啊。我只是无聊。”女人幽幽地说,“总感觉命运就要背离自己的愿望了。”
“命运?我不懂。”游星守说,“我累了,你来服侍我啊。”
“你现在醉成这样,没人原意服侍你的。”女人捂住鼻子,扇了扇空气。
“那我也来洗洗澡。”游星守说完当着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跃进女人沐浴的那个大木桶,与她面对面的坐下。
她的脸居然红了,而游星守也被热水泡得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是这么美,无可比拟的美。不说有倾国之容,确有倾城之姿。此刻她正眉毛微微蹙着,盯着游星守的脸看,像是心事重重。
游星守拿手指弹了个水花,弹到她紧蹙的眉毛上。气得她一脚向游星守要害踢去,竟然被游星守挡住。她又挥起一拳朝游星守的鼻子打去。游星守躲闪不及只得往后用力躲闪。谁知道,他一用力便将木桶给撑得个七零八散。洗澡水带着花瓣流了一地。
她光着屁股一个飞身跳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游星守光着身子缓缓靠近她,她脸红得都不能呼吸,只是呆呆地看着他。游星守坐在床沿说:“天晚了,让我在这睡一晚再走吧。”说完去揭她的被子。她竟然老实地让他打开被子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