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的老人,任谁都要给几分面子。真有什么事,互相交代一句照顾也就过去了。
他带了笑这样想着,推开门打着招呼,笑容却忽然凝在脸上,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极细微的不安。
顾川柏很久都没来过电镜实验室,他不愿因为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研究生坏了自己的前程,也就一直半作不知的放纵着。
可这一次,顾川柏却是被校领导们带着来的。
陆京墨也在,坐在试验台前,目光静静落在空处。
他的脸色似乎透着些苍白,眉眼间却仍清淡静漠,看不出在想什么,只是仍不着痕迹错开半个身位,把站在身侧的顾川柏固执翼护在臂后。
要是光有这两个人也就算了,更令他生出强烈不安的,却是人群中竟还站着那个被他收买了的研究员。
校长只抓科研,通常都不在校内。主管行政的副校长背了手慢慢走过来,望着他的神色甚至有些痛心疾首。
詹沛咧了咧嘴,讪笑开口:“老丁”
话一出口就觉气氛不对,迎上对方的目光,他往日流利的口齿忽然磕绊,生硬改口:“丁,丁校长……”
“詹教授,你的学生都在外面,还要我们多说吗?”
证据确凿得想要私下解决都不成,消息,影像,转账记录,那个研究员被吓破了胆,该说的说了个干净,没有半点保留地把詹沛彻底卖了出来。
副校长痛心地重重叹了口气,沉声继续说下去。
“陆教授那篇论文和你又不冲突,你做这些是图什么?要不是顾助教验证的仔细,帮他揪出了那个错漏,紧急重做了实验,交上去的论文真会出问题陆教授是校长亲自请回来的,到时候我们难道要把人家也劝退免职吗?”
被那个“也”字戳得眼角狠狠一缩,詹沛深吸口气,声音发颤:“丁校长,你是什么意思?”
副校长没有开口,只是将文件推过去:“签字吧,你的举报信已经在办公室堆满了。据我们所知,你除了论文造假,恶意篡改他人实验数据,还对手下的研究生有长期非人压迫。这种行为竟然在光天化日下持续这么久,我们应当反思……”
“谁说的!”
詹沛眼中已显出血丝,猛地推开实验室的门,外面一群研究生被吓得瞬间站直。
詹沛狂怒地瞪视一圈,寒声开口:“谁说的?!我压迫谁了!你们有胆子现在站出来”
话音未落,为首的青年已经向前迈步,朝他沉默着鞠了一躬。
越来越多的研究生都跟着站了出来,更多的人眼眶发红,有几个女生再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痛哭出声。
“要是能用我们的前程,换学弟学妹不再跳火坑,那这个前程就不要了吧。”
为首的青年扯扯嘴角,眼中水气蓄积,却仍走到副校长面前,掏出一份举报信双手递过去。
“这是最后一封举报信,我叫毕松,我实名举报詹教授压迫、侮辱研究生,收取研究生实习工资,扣押学生论文署名……”
他们不清楚詹沛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倒霉,只是顾川柏来找他们,问他们敢不敢举报,说是有办法递上去。
他们只思考了一晚,就都约好写下了实名的举报信。
与其说他们愿意相信顾川柏,不如说他们更愿意相信陆京墨那个晚上,他们看着顾川柏被那个赶来护人的年轻教授牢牢攥着手腕领走时,不知有多少人都失眠了一整夜,都在心底探出微弱却无法磨灭的羡慕渴望。
如果在这个已经极近灰暗的学生时代,还能有最后一束光的话,即使是飞蛾扑火,他们也是会扑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