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子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冯氏的话是说到她心坎了,便更加煽风点火得厉害,“可不就是像铁柱媳妇说的,我现在都不敢把孩子送学堂去了。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你们说说就因为他阿宝一个小子读书,整的我们其他孩子都没法好好上学。你们说,我们要不要也同夫子去搞个什么联名上书……”
秋娘子和肖氏都看着六婶,六婶被她们看得浑身不自在,别过脸,干笑道:“哎,你们一个个地这么看着我干嘛?”
“嫂子,你平日不是和大姐儿最好吗?毕竟是一个村子的,你又是她的长辈,咱们也别闹得太难看,要不你去劝劝她,让她别让阿宝去学堂了。”
“哎,我能说什么,人家亲爹后娘都在了,哪能轮到我去说话的余地。”六婶神色无措,赶紧把手中的木盆放在了刚刚肖氏洗的地方,从里面拿了一件衣服就浸水搓洗起来。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大牛媳妇闻言,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你们孩子合伙起来欺负了阿宝,如今还好意思让阿宝不上学。”
肖氏对这事根本不知情,此刻听闻大牛媳妇这话,心中更是又气又心疼,对着态度含蓄的六婶就骂了起来,“亏人家大姐儿过年还给你去拜了年,把你当正经长辈孝顺,如今出了点事,你就装死了?”
“肖秀兰,你说什么呢?”六婶被她说的满脸通红,“谁装死了,我背着她说什么了?”
“小孩子能懂什么,还不是你们做大人的说什么了,才会对阿宝打骂。你将你家西丫头送学堂认字了又怎样,小小姑娘家,就合着男娃娃欺负昔日的玩伴,我看这认字也白认了。”
大牛媳妇平日也不喜六婶到了哪里都要充当中心人物的性子,对她早就憋了一肚子的不满了,今儿看她这样一副伪善的嘴脸,瞬间就来了气。
人人都说她家杰小子是个刺头,背后议论将来肯定也是个二流子,她当初也是咬牙,只差对夫子行跪拜礼了,这才将人送进了学堂。起初也没少被这些妇人背地里说道,如今听闻她们这些话,往日受的气也起来了。
并且刚刚肖氏的话也点醒了她,她又想起昨晚自家儿子说起顾大姐儿时的神采和钦佩,她不由生了几分和人交好的心思。她家杰小子虽然皮,但对她这个娘亲,向来是坦坦荡荡,每日学堂发生的小事都会告诉她。
是以,别人不知道那日学堂打架是怎么一回事,她却是知道的。“还有你们,我听我们家杰小子说,阿宝都被打得鼻青脸肿了,你们以多欺少,还好意思上门去讨说法,真不害臊。”
说完,她也不等众人说话,将石头上还没洗的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木盆里,拉着肖氏就走,“咱们走,懒得听他们这些背后污耳朵的话。”
“假惺惺!我看她们也是中邪了。”秋娘子冷哼了一声,说着也不管肖氏俩人,而是又和其他妇人商量着如何把阿宝挤出学堂的事来。
平日话最多的六婶目送那两人离去,始终没有搭腔,只是安静地洗着她的衣裳。
第69章
对于上午小河边的这些八卦,顾辞一概不知。自从发现小姑娘去年的衣服又短了之后, 她索性把夏天的衣服都翻了出来, 发现两只小的这个春天是都长了不少个头, 两人去年的衣服都有些短了, 要拆了重新做, 白日没事就和小姑娘坐在屋檐下的阴处改制夏衣,忙着呢。
肖氏和大牛媳妇结伴过来矮子坡的时候, 远远地就看到她们姐妹俩人正坐在一处忙活着,肖氏走近了才扬声打招呼道:“大姐儿, 娇丫头, 缝衣服了。”
“婶子?”听到声音,顾辞才抬起头来, 看到两人手里提着东西过来,有些纳闷,“大牛嫂子, 你们两位今儿怎么有空上我这里来了?”
顾辞边说着,就边起身招呼她们上屋里坐。
家里来客人了, 自然不能再坐在屋檐下大喇喇地缝衣物了, 小姑娘将手中的阵线放入针线筐里,跟着站了起来, 虽然不认识大牛媳妇,但还是跟着顾辞的称呼叫了人。
“这不是闲来无事嘛,我们就到处逛逛了。”肖氏笑道,又回头应了小姑娘一声,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都说春天最长个头,果真不假,娇丫头瞧着,又抽条了,脸蛋儿也红润了些,身体可是都养好了?”
“好了,谢谢里正婶婶关心。”小姑娘最喜欢别人夸自己长个头,闻言眉眼都要飞了,嘴也分外甜。偏头看到那个陌生的妇人正盯着自己瞧,倒是有些害羞了,朝大牛媳妇腼腆一笑,“大牛嫂嫂。”
“哎。”嘴甜又漂亮的小姑娘,自然讨人喜欢,大牛媳妇乐呵呵地又应了一句,“早就听闻娇丫头是个十里八乡都寻不出的美人儿,啧啧,今儿一瞧,果真是个万里挑一的漂亮小姑娘哩。”
她虽然早就听闻顾辞带回了个捡的丑姑娘,但一直都还没见过,今儿还是头一次见到,看着小姑娘那如画里走出来似的模样儿,在心里啧啧称奇的同时,似乎也能理解村里那些流言蜚语是怎么一回事了。
老话说,吾家有女初长成。
初长成的小姑娘自个儿可能还不开窍,但父母辈就要急着给她物色人家了。自然家里有女儿家的人家就会比对村里的同龄人,看到比自家女儿要出挑些的姑娘家,多少会生些酸意。
小姑娘这模样儿,着实要甩整个顾家村的姑娘一大截,怪不得这些妇人一个个群起而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