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家里买菜的是小姑娘, 但负责做饭的却是顾辞。头两日她问起小姑娘怎么没买菜时, 小姑娘还能用“没看到什么想买的菜。”来搪塞她,到了第五天还只见到空空的菜篮子时, 顾辞也猜出了个中缘由。
她天天待在酒楼,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没少听顾春晓抱怨菜价上涨,琢磨着是要提价还是减量的事, 她不凑热闹,却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一耳朵这样的话。
看着小姑娘还一本正经地给她撒谎今儿是个空篮子是因为去晚了的缘故,顾辞只觉好笑,“我还以为今儿又是没看到什么物美价廉的菜了。”
可就不是没看到物美价廉的菜吗?小姑娘点了点头,“对对对,我今儿是准备买白萝卜的,姐姐不是从酒楼拿了一个骨头吗,正好炖个汤,给阿宝降降火,他最近嘴唇干燥,嘴角还长了两颗小红点点。但是这个白萝卜居然也这么……也没了。”
顾辞也不拆穿她,“那你给我些零用钱,明儿我早些去酒楼,去那边先买了。”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了,“那……那还是不用了,我明儿再去早点。”
顾辞笑了笑,戳了戳她的肩膀,“你知道阿宝为什么会上火?就是因为最近咱们吃的都是腌菜,让你这般舍不得花钱的。”
被顾辞戳破了,小姑娘也不狡辩,“姐姐在酒楼辛苦帮忙一个月才得三两银子,咱们米也要钱,面也要钱,菜叶要要钱,水也要钱……什么都要钱,当然得省着点。”
说起这钱的事,顾辞也有些心烦意乱,心里琢磨着要是实在不行,明年等开春天气暖和些了,她再跟人出去跑两趟货,不说其他的,至少小姑娘的及笄礼,可不能太简陋了。
“该省的要省,但不该省的,也不能太扣巴咱们自个儿。你和阿宝还小了,阿宝如今课业重,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不能吃得太差了。”
对阿宝的事,小姑娘还是很上心的,“那我明天就去买萝卜,今儿这骨头还留着。”
顾辞:“行,也别买多了。姐姐后天轮休,这两日天气好些,后天我接辆马车回村里一趟,去村里买粮食应该要便宜些,到时回来时,顺便买些菜回来。”
“姐姐这主意好。”小姑娘眼睛亮亮的,“咱们没用完的柴禾也要拿些来,镇上的柴禾也好贵……”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样一个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小姑娘,对这样粗衣淡饭,一文钱都要掰着花的日子,到底是怎样忍受下来的?
顾辞看着精打细算的小姑娘,盯着她那一张一合的菱花唇,根本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手也无意识地抬起,停在了小姑娘蹙起的细眉。
“嗯?”温凉的手指触碰到了自己的皮肤,小姑娘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眉头因为不耐烦地又拢高了几分,“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顾辞点了点头,手指微微用了点力,蹭着她蹙起的眉头,“全听娇娇的,只要是能值钱的都带上。”
“可惜那个炕床不能带过来。”小姑娘揪了揪自己今儿新研究出来的四分辫,“今年天气肯定比去年冷,阿宝一个人睡一屋,肯定冷。”
顾辞愣了一下,这事她还真没考虑到,“那到时给他多垫一床棉被,再买两个热水袋暖脚……”说起这事,她又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暗恨自己疏忽大意了,“家里也一直没买炭,前些日子下雪了,你在家里没烤火的炭盆,也不早提醒我。”
“我又没冷着。”小姑娘冲她笑得狡黠,将手往灶边伸了伸,“反正阿宝在学堂也要到傍晚才能到家,白天就我一个人在家,那几天很冷的时候,我都和阿茹待一块,她屋里烧的是上好的炭,可暖和了。”
顾辞哭笑不得,“老是这么去占人家便宜,也不怕遭人嫌。快,给姐姐舀勺水过来。”
“好咧。”小姑娘把手从火边收了回来,小跑着从外面的水缸里舀了一勺水,眉梢微微挑起,神气地不得了,“板根婶和春晓嫂子才不嫌弃我,他们可喜欢我了。阿茹十二岁了,春晓嫂子说她性子一点都不稳妥,板根婶知晓我会刺绣,她们巴不得我天天过去,带着阿茹学点女红。”
板根婶一家人都还算实在,虽然是重利的商人,但对他们三姐弟,顾辞是完全没话可说,“阿茹看着是个疯丫头,但性子还算机灵,既然婶子和嫂子都看得起你,那可得好好教人家。”
“那当然。”小姑娘将剩下的半勺水又倒进了水缸,水也是要钱的,可不能浪费,“对了,姐姐,这镇上要采点兔子草都要走好远,菘菜又这么贵了,咱们别养兔子了,阿茹喜欢咱们家的小兔子,送她一对,其他都拿去卖了算了。”
“你舍得?”顾辞往锅里撒了一把盐,搅匀了后,用铲子舀了一点试了试味,也没回头。
养了这儿久的兔子,感情肯定是有的,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小姑娘觉得这些兔子实在是太能吃了,总之要花她钱的就是累赘,比起姐姐的辛苦钱,小姑娘肯定是舍得下的:“反正我天天去阿茹家,想他们也能去看它们。”
“那行。”顾辞如今没空搭理这些小玩意,她每天出门都要千叮万嘱不要让小姑娘跑郊外去割草,所以早就巴不得把这些兔子处理了,“咱们好歹也有十来只兔子了,我明儿就问问春晓哥的酒楼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