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那你们不做花灯了,那我到时怎么跟我的小姐妹去说啊,我还再三让她们跟我拉钩保证,不会去其他地方买的。”
小姑娘拿着这事也头疼了,虽然姐姐不怪她,但她只要想到让三两银子的东西只能在杂屋里发霉,她就肉疼不已,蹙眉想了片刻才不好意思道:“要不,你同你的那些小姐妹再去说一声,让她们去别的地方买好了……”
“那……那不行。”阿茹瞬间就急了,“我要是这样出尔反尔,往后同她们讲话就再没有威信了。”
“难道咱们要去先买些花灯,再转手卖给你的那些……”话说到一般,小姑娘突然停了下来,瞧着阿茹的眼神亮亮的。
“小姑姑?”
“阿茹,我想到了一条挣钱的门路了。”小姑娘按住阿茹的肩膀,神情略有些激动,“我们不一定要姐姐扎花灯啊,我们可以买些模子回来自己糊纸描样……”
小姑娘越说越觉得这是一条妙计,和阿茹略一合计,就兴冲冲地朝隔壁跑去。
然而,等站到了人家的大门口了,小姑娘又觉得有些害羞了,还是胆大包天的阿茹直冲冲地就撞到人家的大门上,谁知人家门没上栓,她这么用力过猛,门一开,她也跟着往前倒,小姑娘眼疾手快地去拉,结果两人都啪嗒一声地摔进了人家的院子里,还是狗啃屎的傻样子。
隔壁这户人家姓姚,祖上三代都是做这些纸糊玩意儿,在镇上有个铺子就是专门给死人做元宝和扎纸人的。有钱人家爱讲究,家里丧礼祭祀都喜欢去姚家铺子买东西,但对姚家人却很忌讳。
姚家不缺钱,之所以住在这条巷子里,倒并不是缺钱,而是这条巷子隔镇上不算远,但住的人杂,周围的邻居大多忙于生计,邻里之间向来冷淡,又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倒也不存在谁看不起谁。
小姑娘和阿茹这一摔,闹出的动静把院子里正在扎花灯的两位老人吓了一跳,看清是两个小丫头后,正在劈竹子的那位老爷爷又继续手中的动作,顺着刚刚的裂缝快速就手中的竹子劈开了,这才朝正爬起来在吐灰的两人道:“闺女,没摔着吧?”
“没,爷爷,不好意思啊,吓到你和奶奶了。”小姑娘又抹了下嘴角的口水沫子,红着小脸道歉。
姚老爷子认识小姑娘,他们两家挨得近,虽不是相邻,但就在斜对面,时常能见到顾辞三姐弟进出。尤其是这两日天气好,他和老伴趁着大伙都不在的功夫,会打开院门透透气,早就瞧见小姑娘躲在门外朝他们东张西望了。
他们姚家人丁单薄,一根独苗苗又只生了一根独苗,孙媳妇进门五年了,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平日就他们老两口在家,日子寡淡无味,对这些水灵活泼的晚辈就喜爱几分。
只是,鉴于大伙对自家这生意的忌讳,也不敢冒然去同这些小孩子打招呼,更不用说邀请人往自家院子去了。
姚老爷子摇了摇头,朝自家老伴道:“快些进屋给这两闺女拿些零嘴儿来,这还没出十五了,仍是过年的喜庆日子。”
“奶奶,不用不用。”小姑娘赶紧朝姚老太太摆手,“爷爷奶奶新年好,原本是想好好敲门的,我们撞得太急了,这才这么粗鲁地闯了进来……”
“没事没事,我们一个老头子,一个老太婆,成日待在这小院子里正觉得无趣了,今儿来了两个这么水灵的闺女,高兴还来不及。”姚老太太扶着旁边的高板凳站了起来,看向两人的神情很是慈爱,“来者是客,在这里等奶奶片刻,我这就进屋给你们拿些吃食。”
小姑娘瞧得出两位老人也是真喜欢她们,对这样的善意就不知道如何拒绝,瞧了阿茹一眼,笑得有些尴尬,“那谢谢奶奶了。”顿了顿,又指着自家的屋子补充道:“爷爷奶奶往后若是觉得无趣了,也可以上我家去坐坐,我家就在你们斜对面了。”
“好。”姚老太太乐呵呵地应了。
姚家人丁单薄,但过年过节向来讲究,又不缺钱,年礼都是指好的买,姚老太太拿出的糖果和糕点,连阿茹都有些心动,两人期初还有些矜持,东西入了嘴之后,就吃了个痛快。
吃饱喝足后,小姑娘就并着腿儿坐在板凳上期期艾艾地开始表达自己的来意了,“奶奶,你们这扎花灯的竹子还够吗?”
“我们反正也就是扎个乐趣,消磨下时间,这竹子够不够都不要紧。”姚家两老扎了一辈子的纸人和花灯,这手头功夫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坐这儿和两丫头唠叨,手上就没停过。
“爷爷奶奶扎的花灯好看,我远远瞧着还觉得容易简单,今儿走近了看才发现这花灯都扎的好看着。”小姑娘坐这里看了一会儿,看着手边堆放的花灯样式,心下也有些喜欢,拿了一个糊好了白纸的灯在手里左看右看,“就是这描样太素了,不够喜庆,若是描些好看的样式,十五那日,生意肯定最好了。”
姚老太太垂眸沉默了一下,和自家老头子对视了一眼,才扯了点笑:“真是个傻丫头,这素花灯啊,买的人可不多的。”
早些年,姚家小两口还会扎些花灯,托个镇上一些专门卖花灯的童子去卖,但这些年,到底是年纪大了,且又不缺这几个钱,老两口便歇了这个心思,只是扎些素花灯。
同那些颜色鲜艳的花灯不一样,这人买来送给亡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