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转头看向那个叫她过来时好像全城人的性命都垂危了的,名叫周存的武师,很冷静地问了一个问题,“周武师,在你看来,城下是有多少人?”
周存眨了下眼,虽疑惑还是回答了,“莫约有五百人。”
对啊,五百人!不是五千人!
你搞得我们好像明天就会沦陷,后天就要下葬了是要闹哪样!!
傅挽转头看了眼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的近千人,努力维持着她傅六爷的潇洒作风,将涌到喉间的咆哮腔咽了下去,扯唇一点都不真诚地假笑了下。
她拿扇子拍了下周存的肩,“周武师,你是不是饿得厉害了?”
周存一怔,第一反应想摇头,但肚子快他一步,发出了饥饿的轰鸣声。
看着傅六爷脸上露出“行,不必多说了”的神色,他张嘴就想为自己解释。
他家在杨州城中也算是小有余财,如今家里省吃俭用,再挨半个月也能过得去,只是他近日都在城门奔波,诸事纷杂不断,就没顾得上吃饭……
傅挽将扇子往手心里一敲,看了眼周围惶恐不安的人群,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城,单靠几人之力是绝对守不住的。
而靠着一群连饭都吃不饱,整日惶恐不安的人,更是守不住。
余持重这主意打得也算是不错了。
要是城中真的没有任何粮食,又没有能站出来当主心骨,给众人仪仗的人,指不定谁半夜就偷偷摸摸地摸过去开了门,主动投诚了。
他派来这五百人,九成九没打算硬动手。
“周武师,”傅挽抬头,她身量高,算起来差不多有一米七五,和习武的周存都只差了一个指甲盖的高度,看他时因为气场原因,倒更像是俯视,“我前两日在城中绕了下,发现几处无主的粮仓里还存着不少粮食。”
周存赫然瞪大眼。
傅挽这话,他又不是个三岁幼儿,根本就不可能相信。
不说城里被灾民洗劫过之后怎么还会突然冒出来有粮的无主粮仓,也不说这事怎么就这么凑巧被傅六爷在城中乱走时发现了,单单就是她前几日不说,却偏要等到眼下……
周存突然顿了下,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他再抬头看傅挽时,眼中已经多了些光芒。
他当年出师,少年踌躇满志,满怀都是热血,磕头拜谢他师傅时,问了他那位名满天下的师傅一个问题,“我要怎么做,才能成为英雄?”
师傅睁开眼,却是看了眼院子里正在边晒衣服边呵斥小师弟的师娘,低头喝了口茶,没盖住嘴角上扬的笑,和平日里严厉刚强的师傅判若两人。
“若你想做天下人的英雄,就别救不该救的人;若你想做一生无悔的英雄,就去救你该救的人。”
从十八岁出师到如今年近三十,他见得越多,越觉得无论哪个英雄都难做。
但如今,他眼前居然就看见了一个。
傅挽没注意周存的脸色,只叮嘱他。
“你等会儿带几个信得过的,去搬了来,就在城门上吃。”
她说完转身就想让人先领着周存去几处粮仓转一转,走了两步听到身后快步追来的脚步声,直接掠过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声响挺大,城墙上好些人都转头看过来了。
若是旁人,这种境况下被看,多少有些无措。
傅挽偏不。
她不仅不无措,还“哗啦”一声抖开扇子,潇洒地扇了几下,勾着嘴角的笑,饶有兴致地问周存,“这年节还未到呢,周武师怎就赶早给爷拜年了?”
话里带着七八分调侃意味,瞬间打破略微怪异的气氛。
周存却俯身,一头磕在城砖上,居然是向傅挽扣了个响头。
“傅六爷大义,周存不敢相忘,只求日后能为六爷尽犬马之劳。”
“好说好说,周武师先起身。”
傅挽掠过被他行大礼的那一惊,明白他怕是已知道了那粮仓的主人。弯腰亲手扶了下周存的胳膊,似笑非笑地说了句,“六爷我可是低调的人,不兴这一套。”
周存理解了她的意思,眼中的光芒却更盛。
当日中午,城墙上就传来浓郁的米香,伴随小麦被烤焦的香气。
傍晚,打猎小分队归来,在城墙上烤了一整只的野猪,肉香扑鼻。
之后香气就没断过。
几家凑了五只鸡和各种山菌煮出来的浓郁鸡汤,姜家大厨拎着两篮子鸡蛋混着小葱炒出来的蛋香,那日城门之战中死去的马煮出来的马肉汤……
城门外的五百人日夜煎熬,在城墙上密切关注着他们的人时刻准备着应对突袭时,他们突然在夜间敲锣打鼓,吵醒了全城的人,吓了一通后,掉头走了。
五百骑兵,来时还有十日干粮,走时就只有干瘪的肚子和空乏的灵魂。
他们此刻只想回营,带更多的兄弟和干粮来推了杨州城。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