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怡摇头:“如果是因为大人的过错,我不会怪你,相反我同情和心疼你。可是如果为了阿裕的话,那我是一定会怪你的。”
裴涪浅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件事她也在责怪着自己,所以没有资格去否认。
“浅浅,你说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吗?阿姨那么宝贝的儿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都不想一想你走了之后,他该怎么办吗?”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
裴涪浅回忆起来,在她离开之前,在机场的时候,他也问过这个问题。
她走了,他要怎么办?
可是当时,她自私的只想逃离,也恨透了肖家的人,又怎么会去考虑他要怎么办。
“是我自私了。”
她红着眼圈,后悔又自责。
这种情绪,从知道他用他们俩人的高考成绩作为房门密码时,就深深的压在她心上,沉重的让她总想流泪。
695,715,到最后,她还是输给他了。
而和怡接下来说的这件事,更是要将她的心撕的粉碎。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2007年的10月5日,你们高考结束刚上大学的那一年,那一年也是肖裕十八岁的生日。他刚去ucl没一个月就忽然回家了,他说想过生日,就在家里过,简单的吃个蛋糕就行,可是却让阿靳全程用dv拍了下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曾经答应过他,会陪他一起过十八岁的生日,万一有一天你后悔了,想到当初错过了他的成人礼一定会掉眼泪,所以他要拍下来,等你回来的时候想看就能看到,这样你就不会遗憾了。”
裴涪浅弯着腰,双手盖在眼睛上,可那滚烫的液体却源源不断的顺着指缝间流出。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都不敢想阿裕一个人孤独又绝望的说着这些话时的样子,撕心裂肺的疼痛绞的她五脏六腑都在震动。
开始是浅浅的哽咽声,慢慢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完全收不住。
和怡的目光顺着阳光照耀进来的玻璃窗望向远处,听着那孩子心碎的哭声,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一想到自己儿子当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眼眶也不禁有了酸意。
肖裕许愿的时候,她忍着心疼,说:“十八岁的生日很重要,你要想好了再许愿哦。”
而向来不信这些的他,忽然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许愿:“我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
她忙别开眼去眨眼睛,转过身来,强颜欢笑:“长大了多没意思呐,你不想再肆无忌惮的享受少年的开心和快乐吗?”
他低笑了一声,缓慢摇头。
还怎么开心,怎么快乐?
这辈子和怡都不会忘记,他的儿子在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悲伤又绝望的说道:“长大,我就可以保护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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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回到家,和怡在厨房、客厅、卧室来回穿梭,等她洗完澡躺上床时,来来回回翻了几个身后,终于坐起身来,看向在灯光下正阅读的丈夫。
“清澈。”
她轻轻叫了一声。
等了一晚上的肖清澈微微勾唇,视线未从书上移开:“终于想说了?”
她惊讶:“你知道!”
废话,夫妻三十多年了,她心里搁着事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说吧,什么事值得你纠结了一整个晚上还三缄其口的。”
她深深的看了丈夫一眼,在对方肯定的眼神中,犹豫着开口:“清澈,我今天见到浅浅了。”
肖清澈深长的叹了一声气,放下手中的书,长久的沉默着。
可和怡已经红了眼圈,她哽咽了下,艰难的开口:“清澈,我是真的再也不想看见阿裕痛苦的样子了。十年了,真的够了。”
她的儿子这十年没有一天开心过,做母亲的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如果要说惩罚,也该到此为止了。
“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私吧。清澈,难道你就不怀念过去那个虽然调皮捣蛋但却生龙活虎的儿子吗?”
她不信,他的心真有那么狠。
肖清澈摘下银框眼镜,抿着唇角,半晌,才低声唤了她一句:“老婆。”
和怡根本就不听:“你若还当我是你老婆,就答应我吧,好吗?清澈,大人的过错我们何必要迁怒在孩子的身上,她们有何过错呢?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她一个妇道人家,纠其这一生也不过是求得家庭和睦,儿孙满堂。
可现在她的孩子一点都不快乐,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她知道丈夫是心疼清卿和阿瑾,尤其是阿瑾那孩子竟然会,那么想不开。可浅浅也是一个可怜孩子呐,她儿子喜欢的人,那么她这个母亲就会替他来一起守护。
“清澈,因为你和两个儿子,我收获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可以说,我的一切都是肖家给的。但是,我可能要对不起肖家了,我自私的希望阿裕能幸福。清澈,我不是一个好妻子,可是我想做个好母亲,我真的不想看见儿子不快乐了。”
她哽咽的话语,令肖清澈的心蓦地一收紧,更紧的拥她在怀里,听她颤抖着嗓音说:“清澈,几十年后再见清卿,我一定磕头给她赔罪,做牛做马在所不辞。你就放过孩子们吧!”
他收紧了手臂,沉默了良久,才低沉的开口:“你多虑了。”
他的儿子,他怎么舍得为难。
如果要赔罪,也是他先来。
清卿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