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续摇头道:“刘大人此言差矣!所谓三人行必有吾师,大人听都不听,又如何知道小子会信口雌黄?”随即把那孩童放在刘虞囚车上,笑着问道:“难道刘大人教导孙儿辈时,也是如此武断不成?即便小子会胡言乱语一番,难道大人就如此惧怕小子说话吗?”
刘虞握着孩童的小手默然不语,许久之后才叹道:“区区激将法,老夫岂会上当?不过看在汝尚有几分良知的份上,老夫就听汝几句话又有何妨!”
公孙续哈哈一笑,凑到刘虞耳边小声道:“刘大人此时慷慨就死,难道想在青史上留下一个沽名钓誉的名声吗?”
“胡说八道!”刘虞怒不可遏,叫道:“老夫忠于汉室,俯仰无愧,岂容汝恶意编排!”说罢,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公孙续脸上。
木台上众人齐齐变色,公孙瓒怒容满面却一言不发。
公孙续伸袖擦干脸上的唾沫,盯着刘虞的双眼,缓缓道:“大人既然问心无愧,何不让小子继续说下去,也好成全大人的名声。”
刘虞冷哼一声,索性懒得理会。
公孙续压着嗓子,悄声道:“如今群雄并起,汉室将倾,大人口口声声忠于汉室,然而却不留有用之躯扶保汉室,偏偏为了一己名声一意求死,置汉室于不顾,此乃不忠!”
“家父和大人相交多年,纵然政见不同,然家父依旧忠于汉室,同僚之意并未断绝!又,家父麾下田楷、邹丹和大人相交匪浅,大人却听从袁绍谗言,悍然起兵前来攻打同僚及友人,此乃不义!”
“数年来,大人体恤民生,多放屯田安置流民,使得幽州、冀州数十万人不至冻饿而死。如今大人慷慨就死,谁敢保证继任者能继续执行大人的政策?当初百姓若是背井离乡去了别处,说不定尚有活路,因为信任大人,彼等留在了幽州,若是将来冻饿而死,皆是大人之过!此乃不仁!”
“大人家眷俱在,若是一起就死,将来有何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先人?大人可能会说公子刘和会延续香火,但是大人是否想过,刘和除了和袁绍或者塞外胡人结盟,岂有其他出路?只是二者皆是狼子野心之徒,刘和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败亡指日可待,大人这一脉也会就此断绝!此乃不孝!”
“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小子实在不知大人有何面目留名青史?即使留名,只怕也会是遗臭万年吧!”
公孙续说到这里见刘虞眼神茫然,显然已经心神俱丧,当下断然喝道:“刘大人,小子说得如此明白,大人还不醒悟,更待何时!”
这一声吼吓得那童子不停颤抖,抱着刘虞再次大哭起来。
刘虞身子一震,低头看看孙儿,又转头看看凄惨无比的家人,垂下头喃喃道:“莫非老夫真的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老夫该如何行事才对呢?”
“哈哈,此事易耳!”公孙续哈哈一笑,拱手道:“大人若是答应与家父和解,小子愿和大人约法三章,大人可有兴趣?”
刘虞茫然问道:“约法三章,所为何事?”
“其一,三年之后,大人和家眷可离开幽州,小子保证绝不会有人阻拦;其二,家父治下的民生之事尽皆归大人掌管,吾父子绝不插手!”
公孙续说到这里顿了顿,在一片震惊的目光中,说出了最后一个保证:“其三,只要大汉朝廷还在一日,公孙家族绝不起兵反叛!”
此言可谓是石破天惊,众人尽皆目瞪口呆。
公孙瓒怒指着公孙续,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如今天下大乱,稍有实力的诸侯无不有逐鹿之意。公孙瓒占地辽阔,麾下兵强马壮,自然也有觊觎宝座的念头,只是根本不敢宣之于众。此时公孙续来了这一处,无异于断了公孙家争夺九五至尊的念想,怎不叫公孙瓒又惊又怒?
刘虞却是又惊又喜,高声叫道:“公孙瓒,公孙子民所言,汝可应承?”
公孙瓒正要开口呵斥,忽然见公孙续食指指天,接着连连点头示意,顿时心头了然,难道此乃鬼神之意乎?
刘虞继续高声催问:“公孙瓒,汝可应承这三件事?只要汝当众盟誓,老夫亦会对天起誓,三年内竭尽全力为幽州百姓造福,绝不做半点**之事!”
“本侯……答应了!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公孙瓒犹豫一会,咬牙切齿答应了下来。心头却在暗骂,臭小子若是不能给个交代,老子定要打得你卧床半年!
刘虞生怕公孙瓒反悔,赶紧拱手行礼:“侯爷,三年内,老夫唯侯爷马首是瞻,若违此誓,万箭穿心!”
公孙瓒冷哼一声,大步下了木台,对公孙续喝道:“随吾回府!”
公孙续笑了笑,跟在公孙瓒身后出了人群,父子相继上马向侯府而去。
关靖目送公孙父子远去,挥手下令道:“来人,速速送刘大人一家回府!”
刘虞拱手道谢,脸色颇为羞愧。
早有士卒上前松开囚车,护送着刘虞全家离去,只留下了田楷、邹丹和关靖等人。
几人面面相觑一阵,田楷率先道:“今日小侯爷怎得如此……嗯,怪异!”
“怪异二字不妥!”邹丹摇头,笑道:“应该说是一鸣惊人啊!往日只知道小侯爷骁勇善战,今日却见识其口舌锐利,老夫简直不可置信!”
严纲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