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秀问钟伟:“你看这次的伤亡得有多大?”
钟伟说:“正是施工的时候出的事,得看当时上面有多少人。”
方文秀叹气,走到工地的临时办公室前,搓了搓脸,推门进去。
简易房里还算干净,平时技术员都在这里办公,里面有电暖气,屋顶上白炽灯亮着,照明也很好。
不一会的功夫,赵正生也推门进来了,他头上戴着安全帽,脸上还沾了一点泥,脸色阴沉,让人望而生畏,生人不敢靠近。
方文秀给钟伟使了个眼色,钟伟到了一杯热水给他送去,赵正生接过来没喝,放桌子上掏出一颗烟来点上。
他吐出一口烟雾问方文秀:“打算怎么办?一个队的人陷在那楼里,抬出去了十五个,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
方文秀手里握着一个装了热水的纸杯,她的大衣有些宽大,白炽灯光印的她脸色有些苍白,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脆弱,但她却冷静的说:“先善后,现场调度,联系医院,安抚家属这些事要麻烦你了,后续的一些工作等开发商来了我再和他谈解决的事。”
赵正生没吭声,他现在就是在做这些事情,方文秀不过是多废话了一句罢了,其实也是在告诉他,她没乱,让他不要顾忌她这里。
屋里正沉默着,这时候又有人推门进来,来的人拉开门弓着背走进来,看面相三十多岁,一双眼睛特别灵活,眼珠子乱转。
他一进来扫了方文秀和钟伟一眼,他可能认识钟伟但不认识方文秀,心里可能猜到她是谁但还是对着赵正生说话:“赵总。”他可能是心虚,一开口好像就矮了一节。
赵正生皱着眉头问他:“王国荣,你这怎么回事?”
这家伙张口就来:“赵总,我也不太清楚啊,我也不知道怎么楼就塌了啊。”
方文秀心里叹气,就凭这家伙一句不知道也不怪乎楼塌了,果然赵正生一下子恨得咬牙切齿,他可能想揍人,忍了几下把手里的烟头扔了过去:“你不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还要你知道干嘛?我操,出了事打你电话你不接,过去两个钟头你跑来了,你干什么吃的。”
赵正生在那骂着,方文秀低声问钟伟:“这人是谁?”
钟伟低下头说:“王监理,这个工程他负责现场施工这一块。”
后来赵正生把那个王监理骂了出去,他自己也跟着出去了,方文秀让钟伟去把这个楼盘的图纸都找出来,她不会看,一会公司里的工程师来了,就要用的上。
方文秀安静的坐在屋子里,她知道外面有很多事情在进行着,有些人会在今夜被惊动,那是一张关系网,一张方远山留下来的属于华山建筑的她还没有接手下来的关系网。
一杯热水被方文秀喝成温开水,终于喝完,她走到窗边,外面的天色依然泼墨一般的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窗沿下的灯光中飘着细细的雪粒子。
工地的大门口连着开进来几辆车,方文秀远远的看见一个穿着橙红色夹克的人下车,他在几个人的簇拥下特别显眼。
来的人下车后,在门口聚在一起似乎说了几句话然后往出事的地方去了。方文秀看着窗外问钟伟:“几点了。”
“快五点了。”钟伟回她。
方文秀慢慢的走回来坐下:“快天亮了。”她说的极小声,钟伟没有听清。
屋里静悄悄,钟伟翻图纸的声音格外明显,屋外远处各种嘈杂之声也隐隐传来,方文秀安静的坐在角落里,看着地板出神。
不知过去多久,门忽然从外面撞开,一阵风雪夹裹着一个人分风风火火的刮了进来,何晓月把安全帽往桌上一扔:“靠,渴死我了,有水喝吗?”
她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和人相处有时候会唐突,但有时候也能很快的打破局面,钟伟看了她一眼,去饮水机那里给她接了一杯水递给她,她接过来说:“谢谢。”还知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钟伟没说什么,接着去忙自己的。
何晓月握着纸杯子牛饮而尽,没喝够自己又去接了一杯,接水的功夫屁股朝着方文秀的方向说:“方总,我看见死人了。”
方文秀没吭声,何晓月又喝了半杯水,终于感觉心没有那么慌了,说话节奏也慢了下来,她说:“方总,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这可能是重大安全事故,市里质监局,高层可能都会惊动。”
方文秀还是没吭声,抬头看着她,她一直不说话,起初何晓月以为她被吓住了,后来看她眼神清明,完全是一幅镇定的样子,然后就莫名的有点不知所措。
方文秀见她的气息终于均匀了,才指着对面的椅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