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一时不慎……”
片刻之后,宋清仪嗫嚅道,心里怨念大作。
你刚刚不是才说这事就算了么?现在又问是否知罪……
我不过一时不小心,就没害人,自己还受了伤,搞不好还毁了容,这叫什么罪?
我真……不知道啊……
“一—时—不—慎!”向心远一字一顿,怒极反笑。“跪下!”
眼前情势转换迅速,众人都有些愣神。越元婧和傅清鸿最先反应过来,前者默默坐到丈夫身边,后者却是低下了头。
宋清仪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大厅中间,跪倒在地。
刚刚在地上摔伤的腰腿仍然不像是自己的,只得双手撑地,头发垂落下来,有几丝粘连到脸部的伤口上,鼻梁两侧的眼角微微发热,似是有什么液体要滴落下来,他使劲快速地眨眼。
“你可知罪?”面前的男子挟首座威势,又问了一遍。
“弟子……不知!”
少年塌着肩膀抬起头来,眼神坚定纯净。
不知!?
越元婧听他说得斩钉截铁,有些生气,待要呵斥,见他眼角发红,隐有泪光,又不忍起来。
向心远看见他的神情,反而怔了一怔,怒气稍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看到这个弟子坦然不惧的眼神了。
不过那也就是一瞬间,想起宋清仪这一年里做的那些事情,脸上的厌恶便掩饰不住。
“好!好!好!”向心远一拍桌案。“我且问你,本门七大戒律,第四条却是什么?!”
见师父震怒,众人肃然,凝神细听,向心远此言既出,众人心里有些了然。
第四条?
宋清仪在识海中快速寻找,结果,什么都没记起来……
看来这哥们一条戒律都不放在心上啊……
呃?他搜肠刮肚,苦思不成,紧张之余,又觉荒谬。
众人见他低头不语,谁会料到竟然是记不起来,都道他是羞愧无地,低头认罪了。
越元婧出言劝道:“清仪,既然如此,还不赶紧认错?”
宋清仪见她示意自己说话,眼中温柔无限,似乎又带了些遗憾。
心中感动,正欲开口,却听向心远言道:“心怀嫉妒,得罪同门,这一年中你可做的少了?为师念你少年受挫,一时颓唐,之前未曾重罚于你。”
扫了众弟子一眼,见众人屏息凝神,继续说道:“但这次你心怀不忿,自己轻敌冒进,陷众位师兄弟于险境,为师可不能姑息你了。”
傅清鸿躬身道:“师父,四师弟出去迎敌,斩杀数人,群妖仓促之下,我们也都有斩获。四师弟因此又受了重伤……”
他言语间为清仪开脱,又向诸位师弟使眼色,有的人回以抱歉的神色,有的人直接避开了。
“清鸿,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向心远不想破坏大弟子的威信,声音柔和下来。
“赏罚分明,方能保证门规戒律的威慑。难道有小功就不惩大过?何况当时敌人已有退意,清仪此举不过是节外生枝罢了,又有何功劳可言呢?一味宽宏,便会姑息养奸,长期来看,并非善举。你身为大弟子,可要记下了。”
傅清鸿心中警然,明白师傅说的甚有道理,口中称是。
向心远转过头来。“清仪。”
宋清仪对这具肉身的原主人腹诽不已,穿越以来,一直不停地为他背黑锅,估计自己背上现在已经是又黑又亮,炉灰好几层了吧。
不过,此刻形势比人强,自己还能做什么呢?何况这罪名听着也不甚重,就算认了,还能杀了自己不成么?
心念转间,便打定了主意,听到师父说话,出声应道:“是。弟子……知错了。”
越元婧见他服软,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可认罚?”
“弟子违反戒律,愿意接受门规责罚。”
宋清仪想好之后,认错干净利落,不过他多了个心眼,在“戒律”“门规”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回去赶紧把什么门规,戒律看一看,暗暗下了决心。
“好。前几日,山下的刘管事前来请我指定一名庄主,你把伤养好之后,就过去吧。”
此言一出,众人有些吃惊。
傅清鸿又要开口,想到师父这话脱口而出,显然早有决断,忍不住望向越元婧。
宋清仪心中不解,隐隐感觉不对,识海中又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涌入,但直觉告诉他这事很重要,一时愣住了。
耳中听到越元婧涩声说道:“师兄,这事不是说再议的么?”
嗯,看来是很严重的事情……
向心远对妻子的反应早有准备。
“师妹,过年之前,吴老庄主就过世了,一直没有指定人接替,这次群妖来袭,山下也是慌了,请求我们尽快派一名弟子去主持。”
“山下俗世,修行人过去有害无益。清仪有错在先,但按门规,也不过是去后山思过而已啊……”
“清仪向道之心不坚,留在山上,对他也没有好处。正好下面也缺个主事之人……”
剩下的话,宋清仪没再听进去,心里一片冰凉。
原来是这样。去做这个劳什子的庄主,基本就是世俗之人了,在修行路上再无寸进。
如果是类似古代的世界,清仪并不排斥做个富家翁,没事琢磨琢磨纳几房小妾,结交几个官员做保护伞,平日里乐得逍遥。
但在修真世界里,这种人间富贵有什么意义呢?不说别的,若是再有所谓的迷海群妖来袭,山上一旦救援不及,自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