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了半篇古文,蓝毛就出现了,依然没走正门,啪嚓从窗户跃进来的。
宋央看得眉心一跳,这窗她记得昨晚关上了,插销也插上了。
这蓝毛即使有通天遁地的本领,也没法让窗子自己打开的。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疑惑,转而她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妈妈。童女士。最喜欢给她开窗通风。说要保持空气流通,才能减少病菌滋生。这下倒好,保持蓝毛流通了。
昨晚的事情,回想起来可真叫人不寒而栗。谁知道这个上官瑾,居然会仗着自己长得超薄、超长待机,躺平了躲在床里侧的毯子下边。你说她有多阴险?要是童女士将毯子一掀,发现她竟然在自己床上,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可是当时黑暗里的蓝毛却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差点又成了混蛋,给别人带来多大潜在的威胁,声音轻飘飘地:“你不是要睡觉么,起床干嘛?”
“你为什么在这里!?”宋央浑身都绷得僵硬,头皮也跟做了局麻一样。
“唔,就,你让我找个地方躲,你的房间这么小。然后我想,”蓝毛笑起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宋央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可是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动了气,推了那蓝毛一把,“你真是有够坏心眼的!我妈要是发现你在,那…”
“那又怎么样?”蓝毛虽然挨了她一推,可是依然牢牢将她的肩膀握在手里,“清者自清呀,你那么聪明,口才那么好,一定可以说服你妈妈,我虽然人在你床上,但是咱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说到最后简直笑出声来。
宋央当然气得半死,“你出去。”
上官瑾这个时候又开始装可怜了,“宝宝你听……”
“住嘴,谁是你宝宝。”
“好,小班长你听,外面在下雨诶。”蓝毛委屈巴巴的,“我住的地方虽然离这里很近,但是走过去,难免也要淋成落汤鸡。我正好要到排卵期了,淋雨的话,说不定会落下病根。”
宋央抬手捂住眼睛,“那不叫排卵期。”
蓝毛,真是个文盲。
“嗯,你说什么都对。”上官瑾继续将声音装得十足可怜,“你收留我一下,等雨停了我就走。”
宋央点点头,“可以的,咱们接着做题。”说着要起身,头才刚离开枕头,就又被一股力道带了回去,哐的一声,继续和蓝毛并排躺着。
整个人简直像被束缚住了。她心里有点发慌,“上官瑾,你这是干什么?”
那个蓝毛竟然哈哈笑起来,“别怕,痒痒。”
“什么!?”痒痒?宋央的神经又爆炸起来。
“不要起床。”蓝毛的语气竟然有点撒娇的意味,“你看没看过红楼梦?”
宋央当然看过。她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阅读小明星。而且她爸生前是语文老师。初一的时候,四大名著当中让她挑一本当作暑假作业。万幸她选的是红楼。因为喜欢这书,那个暑假变得十分古色古香。回想起来,也是爸爸最后一次给她布置阅读大作业。
“看过一点。”宋央口吻淡淡的,“你看过?”
讲真,这种正经书,宋央看过不奇怪,蓝毛看过,那才叫有鬼呢。
谁知这鬼还真有,上官瑾清清嗓子,“那你想必知道,黛玉同学不喜欢李义山的诗。”
“嗯。”宋央心情变得有些伤感。
“她只喜欢一句。好了,现在,抢答环节来了,请问小班长,黛玉同学,喜欢的是哪一句?”蓝毛的声音,在夜空中,还是挺悦耳的。
宋央随口答:“留得残荷听雨声?”
“对。”上官瑾非常高兴,“听雨其实很有讲究的。不信,你听来试试看。”
宋央没做声。仔细听窗外夏季突如其来的暴雨。毫无任何章法可言的雨声。敲打在雨棚上,和噪音没有太多区别。但她此刻心静,只觉得越听越凄凉。
过了会子,蓝毛又起了新鲜主意,在她耳边问了一句:“痒痒,上次月考,语文试卷上的《听雨》,你还记得吗?”
她还记得吗?宋央反问:“怎么?”
“第一句是什么?”上官瑾一本正经问,“我想不起来了。”
宋央压根没多想,脱口念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
“打住。”蓝毛笑意盈盈的,“第一句就好了。”
然后宋央突然就觉得不对了。整个人更加绷得厉害,简直就是一张拉满的小弓。脸也火烧火燎地起来。
上官瑾半抱着她,感受到了那股没有任何减弱迹象的张力,过了一会儿,叹口气,“好了,我在这里,你大概是不会睡的了?!”
宋央呼出一口气,“雨一停你就走。”
原来还在憋气,哈哈哈哈,上官笑出声:“万一,一整晚都不停呢?”
宋央僵的更厉害了。陈点点抱过她,夸她是“软绵绵的小羔羊”。要是当天陈点点抱的是这个宋央,那估计要说她是“铁骨铮铮铜豌豆”。
“算了。”上官瑾松开了她,缓缓起身,“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宋央回答,嗖地一声,从窗户里边跳了出去。
倒剩下宋央发了半天的呆,耳后迅疾地把窗子给关严实了,亦且上了插销。
然而蓝毛还不是这样轻易地登堂入室。
堪堪落地之后,站在床尾看了她一眼,然后脸上带着一抹笑走过来,俯身看着她,一言不发。
“……”宋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