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着命熬姜汤喝呢!
“庄主放心,那坏人已经逃了。程头儿带着几位护卫大哥,都守在外面,没敢睡呢!”秋意贴心地宽慰道。
她哪里想得到,石寒此话,意在为杨谨掩饰。
莫说石寒并不怕什么“宵小”了,便是怕,床帐里的那位就足以保护她安全了。
“知道了,”石寒平和地颔首,又道,“你也下去吧。有程铁他们守着,可以安心睡了。”
秋意本想再安慰庄主几句,或是庄主当真害怕,她就守在这里,陪着她。可庄主既然如此吩咐了,她亦不好违逆,遂欠身道:“庄主您这便安歇了吧。”
她于是撤身向后,打算离开。就在转身的瞬间,不经意间,瞥见了掩着床帐的榻前,一双……靴子?
秋意一凛,脑中电光火石般转过了许多念头。首先闯入她脑中的念头,便是,难道那歹人不知何时竟悄悄地溜进了庄主的房间,意图不轨?
只这么一想,秋意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情此景,若是换做冬青,恐怕已经惊呼出声了。
秋意却要沉稳得多。她心中虽惊怕,脑子却没乱得失了主张,下一个念头便是“这靴子摆得这样齐整,不像是慌张中脱下的。若是歹人偷藏在床帐后面,难道还会特特地脱了靴子,怕弄脏了床榻?”。
她紧接着又发现,“这双靴子……好生眼熟”。她心思颇细密,随即认出了这是杨谨的靴子。那尺寸、那纹饰,还是她亲自去张娘子的店铺里取回来的。
所以——
庄主的床榻上,躺着……杨公子?
秋意被自己推断出的结论彻底惊住了。
石寒身边侍候的人,都知道石寒对杨谨好,照料、在意到了十分;也都知道这位“杨公子”是杨氏族中的晚辈。可庄主与杨公子亲近归亲近,在旁人的眼中,那都是长辈与晚辈的亲近啊!再亲近,一个做晚辈的,也不能半夜三更的睡到长辈的床上去啊!
杨公子,可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啊!和庄主,一男一女,同榻而卧……
秋意不敢想下去了。
她因着这个惊人的发现,后撤的双脚便不由得停滞下来。她旋即意识到自己举动的不妥,庄主的榻上睡着何人,庄主与杨公子到底是怎样的关系,那终究不是她这个做婢女的可以管的事。且不论寒石山庄自有寒石山庄的规矩,便是单单为着庄主,可叹可怜她一二十年孑然一身,秋意也乐意看到她身边有一个稳妥的人陪伴着。
只是,若是这个人是杨公子……秋意莫名地觉得心头涩涩的,还有点儿酸苦。
当秋意的目光滑到杨谨落在榻前的靴子上的时候,石寒亦看到了。她立时心里“咯噔”一下。
这丫头发现谨儿的存在了?石寒心头泛过忐忑。
然而,下一瞬,她便坦然了——
她之所以用床帐遮掩起杨谨,担心的是此刻屋内灯烛亮得很,杨谨只穿着薄薄的寝衣和外衫,头发还披散着。杨谨长得太好看,若是这样被秋意看了去,难保不怀疑杨谨的女子身份。情急之下,唯有暂将杨谨藏起来。
虽然并不认同杨谨女扮男装,但石寒不愿违背了杨谨的心意。既然杨谨想要隐瞒,她帮她隐瞒便是。
此时,她已经成功掩饰了杨谨的女儿身,旁的便顾不得了。哪怕是,石寒能够猜想得出,今夜是秋意,将来还会有旁人,在心里暗自琢磨她与杨谨的关系。
纵是被猜测自己养了个“小郎君”,那又如何呢?又堵不住他们的嘴。
何况,掩在帐内那小孩儿,难道不会想法设法地时时找机会溜上自己的榻?日子久了,只要是长了眼睛的,都能发现。还遮掩个什么啊!
对于自己未来可能面对的缠烦,石寒已经预见到了。
预见到了,便预见到了吧。她情知自己硬不下心肠对待杨谨,也只得担着那虚名了。
既然想开了,认了命了,被秋意发现了那双靴子,石寒也不慌张,依旧保持着她惯有的平静从容,双眼盯着秋意,以目示意她:还有事?
秋意被自家庄主盯得脸都不敢抬了。她悚然发现自己不仅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而且还极没眼色地扰了庄主的“好事”。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想到庄主和杨公子的“好事”,一张脸都羞得通红了。
眼见着秋意逃也似的合上屋门,遁了,石寒挑了挑眉,默默地为自己叹了一口气。又好脾气地端起托盘内的小盅,挪到榻前,探手掀开帐帘,垂眸盯着直挺挺躺在榻上的杨谨,嗔道:“还躲在这里,做什么?”
杨谨一呆,心道并不是我自己躲在这里的啊!是你硬把我塞进来的啊!
她在帐帘后这一会儿,已经猜测了石寒掩上床帐的深意,心里遂十分过意不去。她想说,其实秋意姐姐进来之前我跳到窗外躲起来也是可以的。她实在不愿石寒为她受了委屈。
却听石寒又嗔道:“偏偏要女扮男装!”
杨谨闻言,怔住。
原来,她想错了。她以为石寒是不欲旁人知道她在她的房中,可事实的真相,竟然是石寒意在替她遮掩女子身份!
怪道她在帐帘内,听到石寒与秋意的对话,意思是那一盅黑糖姜汤是石寒为她自己准备的。
杨谨又惊又喜。
很多时候,因为装扮了十几年的缘故,她经常会忘记自己是在女扮男装着,于是也是忽略了掩饰这件事。
她惊喜的,不是石寒尽力帮她遮掩;而是,石寒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