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人影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想吸根烟,却没有火。”说完,他拖着步子继续前行。雨在他眼里,似乎不存在。等他终于消失在路的尽头,我才恢复淡定。
“刘珊,刚才那人是谁?你认识?”我好奇地问。
“不知道,不认识。”她说。
“他是不是神经病啊?”我说,“怎么有人冒着大雨问人家借火的!真是怪人!”刚说完,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吓得我魂飞魄散。
我回头一看,是个小鬼,他正好奇地望着我。望着我。哎,你倒是说点啥啊!
“不行,我要跑了,”我拉着刘珊,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往雨里冲。这地方真是,太诡异了!
结果那天我们回到家就淋得落汤鸡一样,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刘珊还问我突然跑什么,是不是鬼上身了。她还好意思说!回到家她才正常点了,话也多了起来。
“准备到了,”老爸说。我看了看路,确实是到了。
“这一路不容易啊,这种鬼天气,”老妈嘴里抱怨老爸,“我说早点回来吧,你非得拖拖拉拉,你当真选了一个好天气!”
“唉,我也不想啊,忙完了工作就这时候了,”老爸说,“老婆体谅一下我嘛。”
“哼,你的眼里只有工作,你怎么不跟你的工作结婚?”老妈念叨着,“你要是还这样,往后不只珮珮被人拐了,连我也要跑了。”
“好了好了,老婆,我错了,不生气了好不好?等年一过,我就去请人帮忙,我自己安安心心当大老板,到时带你们去旅游。你们想去哪里玩啊?”
“你多花点时间陪我跟珮珮就行,不敢奢望太多。”老妈语气缓和了些。
“珮珮,你想去哪里玩?”老爸看着后视镜问我。
“哦,随便。”我说。我对旅行没有太大的热情。
到了爷爷奶奶家,大家都出来迎接我们。除了爷爷奶奶,还有叔伯婶娘,堂兄弟姐妹,一堆人。老爸把带的东西从后备箱拿出来,各家一份。老妈手上拿着一沓红包,见人就发。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我也被几位婶娘塞了红包,有些不好意思,口中说着,“恭喜发财,大吉大利”之类的好话。新年里除了说好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在家就被老妈千叮万嘱,叫我新年里不要乱讲话,乱讲话会散了运气。也不能在床上打喷嚏,打喷嚏会冲撞了神灵。我都照做了。现在我不说话。他们一定以为我在害羞。唉,我都那么大个人了,还害羞个p。
“那个,厕所在哪?”我低声问一个堂妹。
“厕所?哦,你要上厕所?我带你去吧!”她热情地说,然后把我带到了一个茅坑。
这个茅坑建得一点都不隐蔽,就在大路边上,门也破破烂烂,我犹豫着,是先上还是待会天黑了再来。
“姐,进去啊,你不是要上厕所吗?”堂妹催促道。
“哦,你在外面等我一下吧,不要让人靠近。”我叮嘱她,她点了点头,我硬着头皮进去了。看到里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乡下的茅坑非常的实在,你能看到自己拉的粑粑就在你身后默默躺着,还散发着热气,余烟袅袅。虽然外相不好,这些可是上好的肥料,它们运到地里浇在菜上,能使菜长得非常美味。啊,抱歉,吃饭的时候请不要想这些。
我蹲在透风的坑里,急急地释放着自己。我心里有点害怕,因为背后就是粪池,没有任何东西拦着,一个站立不稳,很可能掉下去。到那时就特么的尴尬了。
我听老爸说他小时候就见有人掉进过粪池,还是个大人,最后被路过的人拿根竹竿挑着拉了上来。大家看热闹一样围着他笑,又不敢靠近,他的身上就漂亮了,什么蛆呀便便呀,哦,这个太恶心,就不描述了。他的家人给他冲了好几桶水都没冲干净,很大的味儿。他进去洗了半天出来,还是被大家远远地看着,没人敢靠近。好长一段时间他都被称为“那个掉进粪池的人”,作为乡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出来,看到堂妹还在。就跟她一起回去了。晚上大家吃饭,因为人太多,坐了几桌。我跟堂妹他们坐一桌。我对我的这些亲人并不亲,因为我们不常回来。我对他们没什么感情。只是知道大家身上都是流着一样的血。
我对带我上厕所的堂妹挺有好感,她就坐我旁边,我听到他们叫她小碗。
我默默地埋头吃饭,话不多,堂哥堂姐都挺照顾我,叫我多吃点。我礼貌地说谢谢,说完又觉得亲人间说谢谢太生分。只好继续埋头吃饭。
吃完了饭他们在商量我们住宿的问题。房间不够,住宿有些紧张。最后只有叔叔一家腾了出来。我跟堂妹小碗一个房,我爸妈住小碗哥哥的房,小碗哥哥去另外的堂哥那里借宿。堂妹盖的这张被子很厚,很重,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睡得极为不舒服。
“姐,城里好玩吗?”堂妹在被窝里问。
“嗯……跟乡下差不多,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说。
“可是我好想去城里看看,我爸妈不给。”她说,似乎对城里有无限向往。
“等你长大了,他们就给了,”我说,“他们不给,是因为你还小。”
“是这样吗?”她说,“可是大伯家的小妹哪里都可以去!她妈带她到处玩!她玩得可开心啦。”
“那你叫你妈也带你去啊,”我说。
“我妈没空,她要干活,”她说,神情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