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张云生的头发竖立而起。
这是最常见的发质,说明他的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首先是对一切审讯蓦然不答,其次唱了一首歌词全错的儿歌,第三唱完这首歌后暗中压抑愤怒。
如果非要在这三条线索里找一个共同点,或许可以认为是抚养瘫痪义子的生活已经让这个男人不堪重负,所以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释放压力的方式。
可是联想到李华那古怪的表情,我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事儿,于是去了走廊处吸烟空空脑子。
洛奇跟了出来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道:“洛哥,如果张云生真是一个修炼盗术的人,为什么甘愿去做一名饲养员?”
“浪子回头金不换呗,这种事情很常见的。”
“可在进入动物园时他只有二十郎当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难道还没有开始他就幡然醒悟了?”
“这……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洛奇道。
“我看是为了李华。”
“你是不是有点太八卦了,这和案子本身有什么关系?”洛奇道。
“当然有,既然李华的魅力足可以让一个修炼盗术的人为她选择过普通人的生活,为什么时至今日两人会没有丝毫感情存在?”
“我估计就是为了那个收养的小孩。”
“李华也是个母亲,即便她不理解张云生,也不至于因为此事而变的感情全无,而且张云生犯罪她感到惋惜甚至可怜、同情都是正常的心理活动,为什么她会感到害怕?”
“这个男人曾经是她的丈夫,前夫犯了这么重的罪行……”
“请你想好了再说,这两人既然毫无夫妻情分可言了,李华又怎会因为一个路人的犯罪而感到害怕?”
“你别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你确定李华是害怕了嘛?我看她的反应特别淡定。”洛奇道。
“看表情或许会错,测谎仪或许会错,但髡刑术绝不会错,而且抛开两人曾经是夫妻这节不谈,就算是你手下一个员工,当你得知如此老实巴交一个人居然偷了上亿元的财物,难道不会感到震惊?如此淡定从容反而不对,她那是装的。”
我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洛奇道:“赶紧告诉董海超啊。”
我想了想道:“你说他最后唱那首歌是啥意思?”
“谁知道呢?他那个是瞎唱的,歌词也不对啊。”洛奇道。
这句歌词在我心里翻来覆去念叨了一边,我一拍大腿道:“有个方法可以试一试。”说罢我给董海超发了个短信,等他出来后我道:“立刻找两个猛兽饲养区的人过来,这起盗窃案子要通过张云生的同事才能搞清楚了。”
“你怀疑这案子里有同案犯?”
“你让他们来就是了,很快我就会给你一个答案,但这件事一定不要通过李华,私底下把他们找来。”
等人来之后,我将两人分别安排在不同的房间里将张云生唱的歌放给两人听,这两人表情都变得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在灯光下他们的头发影子和李华一样,微微抖动。
之后两人异口同声的表明自己并不知道这个词是啥意思。
一样的反应、一样的谎言,这件事在我心中已经有了八成答案,我没有放走二人,借口让他们暂留配合调查。
现在我需要的只是最后一点疑问,而这只能由张云生告诉我了。
于是得到董海超的同意后我进入了审讯室,张云生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望着天花板,就像植物人一般,我走到他面前叹了口气道:“既然这些动物已经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为什么不检举揭发他们?是为了你所爱的女人?只是她如果真的爱你能做出这种事情?”
一句话张云生蓦然的表情顿时有了反应,他身体缓缓坐直,双目怔怔的望向我,过了很长时间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么多人,总有突破口对吗?为了已经不爱自己的人伤害自己值得吗?”我道。
这次不用看头发里,因为张云生的表情已经显露出矛盾,悲伤的情绪,显然他内心正在剧烈挣扎中,我继续道:“你没有错,那些单纯的生灵也没有错,难道你忍心看到它们再受伤害?这些生命可是你亲手养大的。”听了这句话张云生的身体剧烈抽动了一下,他终于忍受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董海超进了审讯室,我示意他千万不要说话,一直等张云生哭个痛快,他抹了鼻子一把道:“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东林市野生动物园,利用地下斗兽吸引各地赌客赌博,以此大发横财,动物园之所以能发展迅速,只是因为一小部分的赌资补贴,其余部分都当做小金库发给与此事相关联的人,所以野生动物园里上下齐心,大家为了挣这个血腥的钞票,灭绝人性,促使这些大型野兽在地下残酷搏杀,这些年仅仅就是我亲手喂养大的老虎,就有八头死于地下斗兽赌博,造孽,真是造孽啊。”
真相还是和我猜测的有差距,我以为动物园的人只是买卖死老虎的骨骼,或是熊胆之物,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能想出如此疯狂的敛财招数,更为可怕的是动物园里所有员工“上下齐心协力”,将这一件运作复杂的事情搞的妥妥帖帖,从联系赌客、到偷运斗兽,所有一切无不安排详细,没有半点疏漏,所以整整七八年时间,没有半点消息露出,东林市上至野生动物的主管部门,下至普通老百姓,甚至都觉得动物园这些年“越做越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