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远处,而再次点足而起之时。脚程竟比先前快了几倍不止,几乎是转瞬之间。那锵锵之声便被雨水冲散消失在了耳际。
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念安手执的伞背之上。从伞下倾泻而下的雨幕将世界隔开,从其中往外望去,只能见着远处连成一片的灰蒙蒙的房影。
阮年的眼睛湿漉漉的淌着雨。
有些呆滞地抬头望着面前的念安。
她的眸色专注,氤氢着一片烟雨浮沉。墨玉般的眸子好似笼着眼底弥漫开来的雾霭,层层叠叠她所有情绪尽数掩了去。
她的眸子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那其中的光芒又清冷皎洁得如同明月。阮年望着她的眼,继而在那好看的眼睛中找到了那属于自己苍白的脸颊。
念安望了阮年半晌后,声音淡漠的开口道:“方才那一幕你否觉得诡异?”
阮年闻言,眼底的神色略略一晃,继而有些恍惚地点头道:“确实诡异。那些跪着的人抬头之时,我看着那一片片的花脸只觉得头皮发麻,胸闷得想哭。还有那些锣鼓声,最后竟和我身体内的咚咚声融在了一起。若不是你将我带走,我…我想我应会软倒在那个地方起不来。”
说到此处,阮年心中有些尴尬,顿了一阵又嘟囔道:“我也不是怕,只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软罢了。。”
念安往阮年的方向靠了一步,在略略垂头之后,又突兀地伸手抚上了阮年的脸颊。
指尖温润,含着一缕香气,缠绕着攀上了阮年的鼻尖。
念安的脸靠得分外的近。
这近距离的观望之下,那似雪的容颜都显得柔和了许多,只是精致如画的眉眼却仍旧美好得灼目。
阮年忍不住地垂下眸避开了她的目光。
墨色的发丝顺着她细腻的脖颈滑下,带着几分雨丝的冰凉,散在了自己的肩膀和肌肤之上。带着麻酥酥的刺痒漫到了阮年心底。
落在自己脸上的手润着水汽,指尖却又晕着耀眼的光泽,像荡开的水一般,一点一点的浸湿了阮年的心。
阮年脑袋混沌,随着眼底滑过一抹清凉,那手掌便离开了自己的脸。
阮年又呆呆地抬起头。
眼前的念安摩挲指尖,面上淡淡,唇边却勾起了似笑非笑的弧度:“若是不怕,怎的落泪了呢?”
阮年面上烧得通红通红,盯着她手指上残留的水渍羞窘道:“才不是泪!方才你抱着我时雨水都落在我眼旁了。”
念安眼中的笑意很淡:“除了你方才说的感觉,你还能感受到甚么?”
见念安换了话题,阮年心中一松。只是这次她说的话却又有些奇怪。
她未说这句话之前,除了受了些惊吓和身体发软之外确实甚么也感觉不到。
但现下听她这么问,阮年便觉得不对劲起来,阮年蹙着眉头仔细回想了片刻,转而有些迟疑道:“从前我不信魂魄之说,可自遇见你后,甚么稀奇古怪的鬼物都出现于我身边,颠覆常理。于是我也不得不信了。”
念安面无表情的望着阮年,似是在等她继续开口。
阮年垂眸顿了顿,犹豫道:“在我大脑发昏之际,我竟觉得那些锵锵声要将我的魂魄从身体中扯出去。”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若是不是此番经念安询问而细细的回想,那感觉定会被阮年忽略而去。
可当阮年忆起那种魂魄不稳被勾晃的滋味时,顿时便如坠冰窟。
念安眼神幽深,略一沉吟后方才道:“这是唤回死人之魂的祭祀之法。”
“唤回魂魄?”阮年听得有些震惊,呐呐道:“难道人死竟真的可以复生?”
念安摇头道:“这祭祀非常古老和奇特。可自古得失俱是相依相存。人死了,灵魂也便会离了肉身荡在外头,最终消散于天地。这般逆天改命之法本身便是禁忌,实施的条件苛刻且代价不是常人可想象…纵然侥幸唤回了魂魄,也不一定是想唤回之人。”
“不是想要唤回之人?”阮年不寒而栗,“明明是最熟悉最爱之人,却在朝夕之间换了一个魂魄成为了另一个人,这简直是比死了还让人难受。”
念安轻叹道:“方才你所见到的祭祀,是残缺而不完整的。那长跪祭魂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些人就算是支撑着到了最后一步,最终魂魄也会被夺了去。这般秘法并不是他们所能染指的。”
“全部被夺了去。那也就是说他们都会死,对罢…”阮年心头泛酸,“难道就没有甚么法子可以阻止吗?”
“咎由自取,求不得人。”念安语气冰冷,顿了半晌又道:“真是愚蠢的人,早察觉到姑苏怪事的不寻常之处,可终究还是傻傻的被她逼进了圈套。”
“甚么人愚蠢?”阮年听念安的语气好像是与这所实施祭奠之人相识,不免多了几分好奇:“你说她便是你此番所寻之人?”
念安淡漠的点头后,不望阮年,也不再答话。
漆黑如墨的眸子凝着烟雨,似是在出神的想着甚么。
阮年瞧见她这表情,便也知晓自己再问这个问题也是问不出甚么,眸子转了转,便又轻声开口道:“先前我瞧你说这祭祀之法,好像非常了解,甚至于它的施行过程都得清清楚楚?你究竟是从甚么地方懂得如此多事的?”
说到这里,阮年晃了晃神。
在某些时候,她甚至真的会产生一种可怕的错觉。那便是眼前这个好看到了极致的女人真的是踏着历史踩着时光而来。
活了成百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