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也知道站起身来敬未来的新领导一杯酒,然后她才迟钝地想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脉与交际。换在以前,就算是学拉丁舞的时候,圈子也主要以闲暇无事的女人居多,但太极拳却不同,男女参半,各类职业齐全,她不止一次的在拳友聚会上听他们谈论生意或是职场,有些甚至或有务业往来。现在她也有些明白办公室里的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恐怕早就有人摸清了这个领导的喜好,而上行下效也通常是接近领导的捷径。只不过放下酒杯的陶野心里十分清楚,她学太极拳不是未卜先知的预料到了新领导的爱好,只不过是因为喜欢了一个人而已。
听说喜欢这个词,会变成手帕与雨伞,盾牌与长矛,而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也许会改变她整个的人生。
当然,她也希望自己能变成一块手帕,在那个人需要的时候拭去她额上的汗;或者成为一把雨伞,若有大雨为她撑起一方天地,至于那块盾牌和那杆长矛她想都不敢去想,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这个机会,更没有这个资格,甚至连有没有那个勇气都不知道。
想到这些的时候,其实陶野就已经是要醉了,时教练说练太极拳可以增加酒量,在她身上目前还没有实现,也可能是因为她学拳的时间太短吧。
吃完了饭后,去唱歌的保留节目又被提了出来,不过这次时散鹤拒绝了,因为明天有徒弟凌晨回家,他要开面包车去接人,今晚不宜玩到太晚了。
什么人要时教练亲自去接,陶野以为自己只是想想,却没想到自己是问了出来,坐在她身边的时麒回答她:“是小君放暑假了,他还带了几个人来学练拳。”
哦,原来六月过去了,七月快要到来了。陶野昏昏沉沉地又想,喜欢其实也会变成时间,慢慢沉淀到几乎无法察觉。
时麒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么好端端的念起诗来了,可看她只傻傻地看着自己,时麒就轻轻咳了一声,随着大家也站了起来。她低声问陶野:“能自己回家吗?”
陶野的眼珠跟着她的身形向上转动,她有些沮丧地又想,喜欢就会变成没有家,因为家里没有那个人。
见她越来越胡话连篇了,时麒当机立断把她一把拽了起来,和大家道了别就准备骑自己的电动车送她回去。
上车的时候时麒怕陶野神智不清支撑不住她自己,犹豫了一下,才把她的双手拉到自己腰间环住,一面皱起眉来跟她说:“下次你别喝酒了。”
喜欢其实就是酒啊,不喝也醉。
诗兴大发的陶野简直有些狂放似的,撒开双手迎风状,然后腰间一乏力,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时麒的背上。
时麒见她爸送完了别人正朝她走过来,为免陶野越说越离谱,她赶紧抓住陶野的双手重新拢在自己身前,一拧把手,车子蹿了出去。
时散鹤愣了一下,感觉女儿怎么好像逃跑似的。其实他就是想问问,他看陶野喝了不少的样子,还担心女儿能不能好好把人送回去呢,别把人掉在半路了……
热风一吹,陶野的酒顿时醒了一半,然后发现自己实现了一个梦境。
她看见自己坐在时麒的车后,与她毫无间隙的靠在一起,自己的手也不知怎么那么大胆的敢围拢在时麒的腰上,正松松的扣着。当她发现这个现状后,她不敢动了,哪怕抬一抬头都不敢,她想时麒一定是以为自己喝醉了才给了自己这样的待遇,随即又就复杂地想着那是不是一生都醉着比较好。
时麒正专注着骑车,突然觉得腰间的手紧了紧,而背后那个人却僵硬起来,感觉得到刚才倒在她身上的力正不着痕迹地后移着。等了一会儿,连那大发的诗兴都偃旗息鼓了,时麒确定陶野已经醒过神来了。
自己真是欠她的,时麒有些恼怒地想,第一次那所谓的“月宫”里的相见就算了,在拉丁舞培训班那次自己就背了她一次,后来又背过,也送过醉酒的她,为什么碰到她自己就总有在做劳力的感觉,还是逃不掉的那种。
如果她喜欢自己不必成为不能为人知道的秘密,至少自己这个被喜欢的人也不会被拖累,会理直气壮些吧。时麒这样想着,却又有些淡淡的遗憾。是啊,身后这个喜欢自己的人是个秘密,有个人喜欢着自己,她却不能跟别人说,有个她,喜欢自己。
而时麒又觉得有说不出的秘密是件很讨厌的事,因为会变成一种束缚,当初她说她不会喜欢陶野也有这样的原因,束缚是件会让人窒息的事,她本能地觉得,陶野的喜欢,只会是那种密密匝匝的感情,像个一望即知的黑暗中的陷阱,一但掉下去就会令人窒息的想要逃离。
是了,她一早就预感,陶野的喜欢,不会是她要的那种,从本质上来说,和男女无关,可现实就是又源于男女之别。
可是,她要的又是哪一种呢,骑着快车的时麒想,估计喜欢不会变成随心所欲的自由。
车到宿舍院子门口停下,不用时麒说,陶野慢腾腾地下了车子,立在一旁,埋头不语。
看吧,就是这样安静的感觉,令人喘气都不自在。时麒拧了车把手,淡淡地说:“早点休息吧。”
陶野在时麒的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抓住了她的手臂,呼吸急促起来。
原来她也觉得喘不过气,时麒看着陶野被风吹白的脸,突然觉得,喜欢自己,对她而言其实也是一种折磨吧。
“谢谢你……”陶野猛得又松开了手,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