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滩十六铺码头上正在上演一出精彩的猛龙过江的时候,一千多里之外的山东济南府平原县的一个小村子里,昏黄的油灯照亮了桌子面大小的面积,屋子里其他地方还是黑洞洞的,但是从人群的呵气能分辨出这屋子里有二十多号人,当地的义和拳正在秘密集会。“大师兄,济南府的商会可是肥的流油,这是我亲眼所见,光那个大观园每天的流水听说就有上万两白银,每天结账都用骡马大车押送三四车到票号。而且商会的那些脑满肠肥的商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整天价对济南府的百姓坑蒙拐骗,巧取豪夺,仗着自己的有几个臭钱,捐了官帽子,现在立了团,有了百十号拿洋枪的狗腿子,更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咱们坛里的弟兄都是替天行道的仁义好汉,正该杀奔济南府,劫银车,灭商团,杀奸商,大闹省城,让其他坛的弟兄们看看咱们“平原坛”的厉害。”一个能说会道的黑脸汉子正在竭尽所能的游说大师兄。
“大师兄,咱们统共三百来号人,都是本乡本土的乡下把式。这眼见着就进了腊月门,外边的天气冻死条老狗,大老远的去济南府是不是再缓缓看?”一个老成持重的汉子显然不赞成冒险。
“我瞅着今年年关能有一半弟兄揭不开锅了,反正烂命一条,干脆干把大的,碰对了就能过个肥年,要是碰了茬子,就死了算逑。”年轻的拳众听说每天的流水都有万两白银,眼睛都赶上油灯了,急赤白脸的就希望大师兄能带着大伙发个洋财,他小子反正就是天不收地不管的光棍一条,冻死不过一张草席子,正所谓大无畏的流氓无产者是也。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一时间这件破屋里倒是热火朝天的模样。
“静一静。”一个头领模样的五短汉子站起来,拿草鞋底瞧着炕沿“大伙都静一下,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咱们别这里扯球蛋了,听大师兄的。大师兄,你说句准信,弟兄们就听你一个号令。”
“咳咳。”身材颇高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一阵抽着旱烟,一声没吭,这时候站起来在三条腿的破桌子角磕打磕打烟袋锅,慢条斯理的插到腰带上才开腔“我说他陈老叔,你老是济南府的老人,你就说说这每天的押运有多少人手?都走得城里城外?这商团的团丁都在什么地方戒备?手里的家伙事是什么牌号的?”
“这个吗。”那个陈老叔显然没想到一个乡下汉子能有这般见识,不过他眼珠子一转就顺口答道“李大哥,大观园的流水倒是都存在内城的德国人的票号,押运的人手倒也不多,总有三十来个吧。至于商团倒不住在城里,他们驻地在平安镇外,至于枪械的牌号,全是洋码子,老叔哪认识这些啊,倒是听我徒弟说都是什么五连子的快枪。”
“嘶”大伙都倒吸一口凉气,三十多号手持连子快枪的团丁,自己这伙人都上去也未必能讨到便宜,更遑论还是在圩子墙内的商埠,说起来也算是省城内了,还有百十号团丁拿着枪在平安镇外驻防。自己这伙子人又不是什么梁山好汉天罡地煞的,有本事能三五个人就大闹高唐州。
“那老叔你的想法是?”络腮胡子虽然皱了皱眉。到没有因为这些而畏惧,毕竟是这三百多人的带头大哥,该有的气度还是有的。
“放心,老叔不会让李大哥的弟兄们吃亏的。听说荏平高唐的朱红灯朱大头领也是李大哥的至交好友,他哪里也有三五百苦哈哈的弟兄们,想来腊月也不好过,不妨邀请他们一起行动。另外前些日子在泰安府杀了洋和尚的孟光文大师兄也是茌平人、他和吴方成,吴经民弟兄几个也投奔了我们村子,这几日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在还有一百多大刀会的老弟兄。咱们三路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八百壮士怎么也收拾了那百十号团丁了。我计划这样,让孟大师兄带着大刀会的弟兄们虚张声势的攻打平安镇,平安镇必然向商团求援,让朱红灯的弟兄在商团到平安镇的路上埋伏,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要把它打回去,就算成了。商会在大观园就剩下三十多个护卫团丁,南门大营到大观园要十里地,没有将令他们不敢私自出兵,再说咱们又不打济南府,官府反应不了这么快。李大哥你我和弟兄们早一点从北门进城,就等着护卫团丁去支援平安镇的时候,咱们抽冷子打大观园,抢了银子就从西门走,多烧点铺子,城里一乱咱们刚好扮成商团的人手押着银子,浑水摸鱼混出城。”
“嗯。”那个络腮胡子沉吟了半晌,看着弟兄们热切的目光,心里面盘算着这个冬天大半兄弟都熬不下去了,左右是个抢粮造反的罪过,倒不如富贵险中求。一咬牙“干了。请陈老叔为我们的军师,统管三军,从我李长水以下的三百多弟兄就把性命托付给您老了,事成之后,请您当我们的大当家的,带着大伙奔个温饱。”
“好,好啊。不过李大哥你把老夫当什么人了。这军师我就暂时担当了,至于大当家的自然还是你李大*师兄,我和我的三个劣徒就算是在咱们这个坛烧香了,以后就是你李大*师兄的手下弟兄了。既然大家都赞成大干一场,我这就回家一趟,和孟师兄接上头,请李大*师兄联系朱红灯他们,要是有其他坛的弟兄愿意参加也一起带来,五日后在长清双泉镇陈楼村集合,如何?”
“无生老母在上,生徒李长水代老母收下陈师兄四人香火。好,就以军师之计,我们五天后陈楼村见。”络腮胡子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