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不少挂名弟子,天资好的,自学成才被师父慧眼发现,继而又转为正式弟子的。
阿沫见他有兴趣听,兴头也更高,见二人杯中酒都已见底,便加满了,继续道:“本来这事儿呢也就这样完了,我姐姐也快差不多忘了,没想到后来却出了一件事儿,让那梳头的婢女念念叨叨,我姐姐又来跟我念叨。”
“什么事呢?”
“白素贞做了几年的挂名弟子,无风无浪,本就准备要历劫飞升了,却在历劫前发现自己五百年前,欠了一个凡人的恩情,没有还清,所以还飞升不得。”
璟华笑道:“她欠的这个恩情,莫不是他们说的那个许仙?”
“嗯嗯,不错。”阿沫撇了撇嘴,道:“不过这个人其实并不叫许仙。哼,哪有人敢管叫自己仙的?这不是摆明了要折寿么?”
“那他叫什么?”
“叫什么我忘了,唉,算了,就姑且叫他许仙吧。白素贞找到当年凡人的转世,想还了这份恩情,便能一心一意飞升去了。没想到,唉……”
璟华看了眼台上,小生花旦恩恩爱爱,正相拥而泣,他饮了一口女儿红,微笑道:“怎么了?报恩不顺利吗?”
“唉,那许仙哪有戏文里唱得这么好啊,斯文俊俏,温柔多情……”阿沫叹了口气,也喝了口闷酒,“他是个穷书生没错,但既无才华,又自卑狭隘。白素贞一见他便亮明了自己身份,坦然相告自己是修炼了千年的蛇妖,要报他的前世恩德,请他说出一个愿望来,她便会竭力助他完成。
那许仙先是害怕,后来便高兴起来。一会儿说要得万贯黄金,一会儿又说要当状元做驸马,总之想了好几个都犹豫不决。白素贞见他贪心,也有些着恼,便说愿望只有一个,你好好考虑清楚,我明日再来。
第二天,白素贞又来找他,许仙眼圈发青,像是想了一整夜,神情颓顿,却兴高采烈,见到白素贞便迎了上去。璟华,你猜,他要什么?”
“他要了什么?”
阿沫鄙夷道:“你一定猜不到,那许仙竟厚颜无耻地对白素贞讲,他想清楚了,万贯黄金也有用完的一天,当了驸马却也始终要看公主脸色。倒不如,让白素贞嫁了给他,开间饭馆也好,伺候他一生吃喝不愁。”她瞅了一眼台上正唱得感天动地的痴男怨女,叹道:“什么西湖美景六月天,百年修得同船渡?纯粹胡说八道!”
璟华淡淡笑了笑,道:“那许仙虽然自私了些,但毕竟只是个凡人,为自己多考虑些也没错,并不能说他是个恶人。”
阿沫道:“璟华你是不知这凡人的自私卑鄙,明明是他对不起娘子,却还将他当做了多情种子,累世传唱!那白素贞本来只想许他一个愿望,圆了便能飞升成仙了。没想到他却贪得无厌,将她自己都一并要了去。白素贞不甘愿,但也没办法,我们做神仙的,岂能对一个凡人出尔反尔,许仙既然这样说了,白素贞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想想凡人寿命,不过几十载罢了,一晃而过的,就陪他这一生,等他寿终正寝,她再飞升也不迟。
他们成亲后,便在西湖边上开了间药庐,这倒与这戏文里没什么差别。但差的是,许仙成亲后,更加的不上进,终日酗酒赌钱,将白素贞开药庐赚的那些钱,统统都拿去赌了。刚开始,他对白素贞还有些顾忌,但后来便渐渐本性暴露,喝醉了便蛇精蛇精的骂,说她晦气,不是来报恩的,而是来吸他阳气,害他输钱。”
“区区一个凡人,有诸多陋习也正常,那白素贞呢,她如何看?”
“白素贞本来就是修道之人,并不跟他一般计较。只是朝夕相处的,不喜他言语恶劣,便说,你若后悔现在这样的报恩,那就还是爽爽快快,我给你万贯黄金,我便回峨眉去。两人都方便快活。
谁知那许仙成天骂骂咧咧,但一听她说要走,反倒哭了起来,说他错了,他是醉后胡话,他不要黄金,他只要娘子,跪下来求白素贞不要离开。”
璟华叹了口气,哭笑不得。
“所以说这许仙十分的卑鄙龌蹉,一边跪下来求白素贞不要走,一边又偷偷地给她喂雄黄酒,想毒死她。白素贞好歹也有一千年的修为,这人间的雄黄酒,又能对她有什么用?不过也厌恨许仙老来烦她,索性将计就计,现个真身吓吓他,以后也好叫他有所收敛。”
璟华笑了笑,他这辈子大多时候都严肃正经,很少听这种奇闻故事,阿沫又讲得生动,他也难得地放松下来,听得饶有兴味。
“呵呵,他胆子可真的比虾米还小,直接就给吓死了。璟华,可你知道飞升前是不能造杀孽的,白素贞不但造了杀孽,杀的还是她的恩人,这下可真的闯祸了。”
璟华对这些八卦类的真的所知甚少,也好奇地就着她问:“那白素贞修炼千年,岂不功亏一篑?”
阿沫叹口气,“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倒也好了,没后面那么多麻烦。可她想想舍不得自己修炼千年的辛苦,竟然想到去灵山盗仙草。她也是一根筋,想只要救活了他,便不算造了杀孽,再熬个几十年,等许仙死了,她也算功德圆满了。
白素贞费了些力气,算是把许仙救过来了。他见到了白娘子的真身,又惊又惧,自此再也不敢自恃是她恩人,胡言乱语,在内在外都对她言听计从,连白素贞自己也当他是被自己感动,便也放下心来,白天为他打理药庐,夜晚便加紧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