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心里忽然很放松,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一切真到了该完全放下的时候了吧。
郊外最大的一片公墓,松柏常青,行人来来去去,加上有点儿毛毛细雨,非常应景似的凄清。
三个人下车,避开了人流最高峰,走了一条相对很僻静的小路。
怕路上有青苔湿滑,易向西一直牵着孩子的手。
那是乔小麦第一次知道易向西父母的坟墓,原来,竟然跟自己的父亲埋葬在同一片公墓。只是,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
她停下来,看着那个方向。从这里到父亲的坟墓还有一段距离。
孩子蹦蹦跳跳的:“爸爸,那是爷爷奶奶的坟墓吗?”
易向西看了一眼乔小麦,静静的:“对。”
“我们不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吗?”
易向西还是看着乔小麦,这次,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这一辈子,还从没有带孩子给父母扫过墓,尽管,他非常渴望。去年,他就暗暗地想偷偷带孩子去,但是,为了不触怒乔小麦,还是生生忍住了当时,她绝不可能同意让姓乔的孩子去祭拜姓梁的一家人。
“小白,我们还是先去给外公外婆扫墓”
“先去给她爷爷奶奶扫墓吧。”
易向西一怔。
乔小麦淡淡的:“这里距离爷爷奶奶的坟墓更近,也顺路,先去扫了,免得来回跑。”
孩子立即答应:“好耶,我还没见过爷爷奶奶的样子呢。”
“小白,你记住,你是他们唯一的孙女,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液。以后,你每一年都有义务来替他们扫墓。”
“好耶,我记住啦。以后每年我都会来。”
易向西心里一哽咽,竟然没法回答,只是拉着孩子的手大步就往前走。
这是乔小麦第一次看到两个老人的照片:梁氏夫妻面带微笑,那还是他们非常非常年轻的时候,目测,那时候都还不超过三十岁。梁父忠厚而普通,但是,梁母异常俊俏清秀,可见年轻时是非常标志的人儿。易向西兄弟的容貌,可以确定,来自于母亲。甚至于小白,跟她的祖母都有五六分相似,隔代遗传的威力也是很强大的。
可是他们也就那样定格在了人生中最好的年华。
鲜花,果脯,香蜡,纸钱袅袅青烟,凄冷天空,真不知道,活着的人虔诚的祭拜能否上达天听,让亲人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和享受?
她在旁边看着父女二人祭拜,心里也是百味杂陈。
“乔小麦,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被人碎掉,却不能当即死去,浑身的鲜血流光,可是,还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你知道这种痛苦吗?还有我的母亲,她有什么错?她疯了,把儿子当仇人一样追杀,然后,自杀身亡”
自己和易向西的半世恩怨,因此而来。
梁老先生真的死得那么惨?真是自己父亲将他害得死无全尸?甚至那无辜到极点的夫人,她有什么错呢!这一辈子,无非是个可悲的牺牲品而已。
真的为了一根金条,人类就可以互相把对方看得那么轻贱?甚至于,之前,他们还曾经是不错的朋友。
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悲哀你在绝境里,原本还幻想着朋友的彼此扶持,但是,一转眼,他就从背后给了你致命的一击。你不曾防备,当然就更加没法躲闪。
是不是朋友害起朋友来,才更加轻车熟路?
人性,是不是在一些特定的时刻,会被激发出所有的丑陋,残酷,狠毒和卑鄙?
和平时代,我们已经无法理解当初的选择了,可是,现在,不也每天暴力频繁?一些人为了小小过节可以杀死自己全部的室友可以对同学投毒至于坑蒙拐骗,就更不必说了。
前程往事,不堪回首,纵然是现在,她也不愿意相信父亲的遗书,甚至不敢去想象,一辈子都那么善良本分的人,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也许,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也许,是父亲替江衡背了黑锅。毕竟,是江衡得到了那一箱金条,不是自己的父亲。
她甚至庆幸不是父亲得到了那箱金条,否则,累累鲜血,如何释然?
那是一个终生无法再揭开谜底的罗生门了可是,她宁愿选择相信,父亲替人背了黑锅,惟其如此,自己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转眼,孩子正学着爸爸的样子,一板一眼地跪在地上磕头作揖。罢了罢了,无论如何,这孩子是这家人的血脉,是易向西的血脉无论你承不承认,从今往后,她就是这家人的继承人
她在心里默念:“梁先生,梁夫人,就算我父亲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可是,请你们看在小白的份上,九泉之下,跟他和解吧。”
一只手慢慢地将她拉住,易向西已经站起来,神色很平静轻松,也微微带了点感激和欣慰,是的,直到现在,他知道,自己和乔小麦的恩怨才终于终结!
她终于放下心中仇恨。
“爸爸,奶奶长得好漂亮呀。”
纵然是小孩子,也有审美的能力。朴素风华,青春容颜,那年代还没有人工美女,所以,她们的美貌那么自然,那么令人赏心悦目。没有任何脂粉,没有任何打扮,人就是能漂亮成这样。只能说,美丽这事儿,真的是天生的。
易向西笑起来,满腹辛酸,一扫而空。他牵着孩子的手,声音温柔得出奇:“你看,你跟奶奶长得好像,所以,你也很漂亮。”
孩子歪着头,认认真真地看着那相片,一本正经:“可是,她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