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那个年轻的男孩子第一次同自己说话的样子,带着一丝的羞涩和小心翼翼,结结巴巴的问她为什么好几天没去操场跑步,后来熟稔了,他的话也变得活泼了许多。这么多年,他们说过许多的话,有过许多的玩闹的事,她珍惜他,珍惜那个记忆里笑眯眯的介绍自己是‘胖的非同凡响’的钱非凡。
而今,千帆历尽,经年已矣,无论有过多么难堪的过往,可是这个声音仍旧是记忆里不变的那抹纯良温情。
“岑蓝?”
“嗯”
她应了一声,心里头五味杂陈。
“我爱你。”重如千钧的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却是这般的云淡风轻,仿佛已经在酝酿了千百万回,只等着这么一个契机可以说出口。
“如果不是这么爱你,那么接下来的三个字,我可以不用说的。”
“对不起。”
这世上没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钱非凡比谁都明白,那一夜,艳色旖旎,时过境迁之后,他竟然有一分庆幸。这一生,他不能和她再有些什么,曾经期冀过有那么一天,柔风和白云同在,她陪着自己,走过每一条艳阳斑驳,碎影疏疏的梧桐大道,可世事难料,朝他迎来的都是一些意料之外的安排,他还来不及做出反抗,就被席卷进命运的漩涡之中。
此生已然陌路,唯一能有的,只不过是那夜,未央天,灯火流年,琉璃色,千山旖旎连绵。
钱非凡轻笑了一声,挂了电话,机场里人声鼎沸,一场场告别随时上映,他也没有例外,飞机即将载着他,飞往遥远的加拿大。中间隔了连绵的群山和起伏的海洋,几千里的土地,几千万个不尽相同的场景,没有丝毫的余地,这一生里,他们可以再次相遇的机会,已经死在了这个夏末秋初的寒凉夜晚。
这一夜的机场,多了两个满腹心事的年轻人,一个想留却不能留,另一个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走。陈茜瑶又翻出了腕表看了看,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来来去去总是还差那么大半个小时才登机,她跺了跺脚,一脸的焦急。
身边的孩子跑来跑去,年轻的母亲招架不住,拿出了巧克力和奶糖拼命的哄着孩子安静一点,她坐在一旁看着,不知不觉竟然觉得有些难受,说不出来的憋气,这股情绪,直到上了飞机才缓和一些。真的有些倦了,陈茜瑶的身子斜倚在机座上,看着机窗外的云层重叠,那个灯火通明又带着微微倾城色的江南水城,离她越来越远,明明是一副万千虹霓的大好景致,却只留下她一个人看。
眉间微动,即便是坚定如她,在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在自己貌似强大的外表下,其实总有那么一些脆弱的因子若隐若现,此前,她一直觉得为了信仰的人和事,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才恍然大悟,信仰之下看似果敢的内心,却是这般的缺少安全感。
一夜无眠,得到凌晨时分,总算到了b市,家里的司机早已经侯在了机场。陈茜瑶一出大厅,就收敛起脸上的迷惑困顿之色,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郁,挥了挥手,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回公司。
陈为康一生兢兢业业,发家之后更是一心扑在了事业上,陈茜瑶了解自己父亲,知道这个时间他大概也是在公司的书房里小憩,她轻手轻脚的走进了书房,昏黄的灯盏下,自己的父亲果真一边抽着烟,一边翻着厚厚的一沓资料。
“爸……”陈茜瑶喊了一声,口气里不无委屈。
陈为康听到了动静,略一抬头,就看见自己女儿静静的站在了书桌前,他有些惊讶,目光中露出几分慈祥,站起了身问道:“你怎么回来了,h市的工作都交接好了吗?”
陈茜瑶有些执拗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从小他就和自己不大亲近,可是血浓于水,她对父亲的眷恋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减少,正相反,父亲教给她的东西,是可以一生受益的。记得还是第一次恋爱的时候,为了个隔着天南地北的男人,她哭的昏天黑地,父亲一个巴掌拍到桌上,狠声道:“我陈家的女儿,谁敢欺负。”
“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哭,即便是为了我也不可以,女人不比男人差,我陈家的女儿是要把事业和梦想放在第一位的。”父亲这样安慰自己,等到后来离家千里,在外求学受了委屈的时候,还是父亲,隔着千山万水赶到了自己身边。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闯荡,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要对着旁人随意说起,更不能轻易放弃,你要时刻记在心里,早晚有一天,要让那些人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他不是个慈父,他的爱深沉的像大海,不轻易表露,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自己一点一滴的成熟稳重起来。这样的父亲,叫自己如何相信,是他,主谋策划了这一切!
“爸,是不是你?”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和恍然,看的陈为康有几分心疼。
女儿终究是长大了,他心中了然,直言不讳:“是我。”
一个苦苦寻觅的答案,如今这么轻而易举的摆到了自己面前!陈茜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中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过,声音里带着颤抖,连同着单薄的身子也微微的瑟缩起来。
“绑架岑蓝,陷害恒明,唆使钱非凡□岑蓝,连同最后岑伯伯的死……是不是,都是你叫人做的?”
陈为康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