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鱼。
蓝子落终于了解了父亲的眼泪。
那些眼泪是有重量的。
她沉默应对。用力呼吸。并且忍耐。
“蓝子落,现在开始,你属于我了。”项平原说。
*********************
蓝子落在初夏的午后,被一台黑色保时捷接走。
那时候,她提了一个灰绿色的箱子,手上是一副棕色带蕾丝花边的手套。她回过头对母亲微笑,说不出一句话。
母亲也对她微笑,并且挥挥手。
天边泄露了一丝风,初夏微醺的风,吹起她的长裙,拉成一个暗灰的弧度,像一只蝴蝶,半侧的翅膀。
蓝子落迈步,软跟的黑皮鞋发不出声音。她走得严肃而认真,仿佛奔向刑场,又带着回归般的从容。
黑色保时捷终于带走了她。
**********
她回到了自己家里。
她生活了二十五年的山区别墅。
现在,它属于项平原。所以从里到外都发生了很多改变,这些改变足以让蓝子落忘记这里曾经姓蓝。
提着灰绿色的箱子,站在寥落的客厅,像一个中规中矩的家庭女教师。
唯一让人愿意继续看下去的是,她身上那种干净、挺直,坦荡和从容。
项山脉翘着二郎腿坐在客厅里翻漫画杂志,耳朵上扣一副粉绿色的大耳机,翻领涂鸦t恤,黑灰色牛仔裤,脚上一双波鞋。
身旁沙发上是薯片和汉堡。
他的腿随着节奏不时晃一下,拿起汉堡咬一口,喉咙里也即兴发出一丝不带节奏的唱腔。
好似看到格外趣致的地方,呵呵的笑几声。
他的笑容像当夏的阳光,明亮鲜活,带着孩童般的恣意、自得。
并且朴质,并且有一点坏坏的韵味。这一点韵味像极项平原。二十二岁刚从乡下走出来的项平原。
蓝子落移开视线,径自走上楼。
地板新换过了,象牙色的木地板,墙壁上的装饰画也摘掉了,不知所踪。
她走在曾经的家里,却全然陌生。
站在二楼的大扇窗子边缘,暖熏的风浮动额际的头发在腮边轻轻飞舞,温柔而痒,像一种单调轻快的挑逗,带着节奏还有韵律。
蓝子落突然迈不动步子,她放下行李箱,闭目而立,唇角微微弯起,迎接风的问候。
这一幕是项平原极为熟悉的。
他从书房里走出来,和电脑奋战之后的情绪异常暴躁,并且在等待中焦虑了一片灰色的心情。
走出来,看到暖风徜徉里闭目独冥的蓝子落。
他便安静下来,停止在那里,倚在门边,静静的看,她脸上那似笑非笑、似有若无的神情。
项平原不是个矫情的人,但也常常试图寻找一个不落俗套的词语来形容蓝子落的这种神情。从他第一次发现十三岁的蓝氏公主常常执着细瘦的身体闭目静立时。
项平原觉得十三岁的蓝子落像泛黄的旧诗书里走出来的女孩,自然质朴沉默倔强,她常常做出这样的动作和表情,仿佛一种天性,仿佛在聆听和感知她真正属于的那个时空。
即使那时候她年纪幼小,尚未长成,却浑然天成了一种吸引人的空灵韵味。
他用二十二岁的眼神追逐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就像现在。
时光把他们带去了一个新的时空,但他们之间的巨大差距也被带来了这个新的时空,令人想要发笑的是,他看着她的目光也并未发生改变。
项山脉跑上楼,因为蓝子落转身上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她。因着种种提防、厌恶还有他与项平原之间说得清说不清的千丝万缕……他追着她的身影跑上来了。
然后停顿在楼梯口,看到冥独中的蓝子落,和注视着她的项平原,他的二叔。
她的神情他的视线,都让这个留学归来完全西化的男孩迷惘。
他远离中国太久了。
第一次,于忽然之间,目睹了东方的情感表达,蓝子落对一个空间的感知,还有项平原对蓝子落的注视。
很多可以用语言表达清楚的事情,在他们之间却变得质朴厚重并且沉默。
项山脉忽然在心里骂了一句。
转身跑下楼。
项平原则慢慢靠近蓝子落,脚步格外轻盈,对一个一米九三的魁梧男人来说,这种脚步还是显得过于沉重,瞬间惊醒了冥独的蓝子落。
长裙晃动,转身过来,视线触到一片坚硬的胸膛。
她没有抬头去仰望。静静站在那里。
而项平原,则终于拥有了这项权利,做了十二年前就想要做的事:把蓝子落从自我冥独的世界里唤醒,然后伸出手把她拉进书房。
门寂静无声的闭合。
他在沙发上坐定,长腿翘在茶几上,一只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看向蓝子落。
她用挺立的姿势俯视他,眼神静默并且倔强。
“现在站到那个凳子上。”他说。
蓝子落三秒之后,拖着悉索的长裙转身走去他对面的高凳上。背对他,然后提着裙子站了上去。
蓝子落对年少时唯一的一次罚站,脑海里还有飘渺淡灰的踪影。
而这一幕却是项平原脑海里经常晃动的画面。
高凳上颀长单薄的少女,和颀长单薄的拖裙,有风偶尔吹起裙角,打在白皙的脚踝处。那一点点娇嫩的诱惑,曾让他的呼吸变得深重。
彼时,他心里对自己充满鄙夷。她只有十三岁,并且身份高贵。无论时代怎样发展,他也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