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项山脉。
她抬抬手,举着请柬,微笑,“是不是一直为难着怎么送给我?”
项山脉手里有两杯冰汽水,他瞪着那些泡泡没有说话。
“我收到了。”子落说,“祝他们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结束--涵宇
十一、夏之将归
在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蓝子落为项山脉做的曲子也完成了。
蓝子落觉得自己忽然获得空前的快乐,因为这些散落的单曲是在某个黄昏瞬间完成的,就在她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写出任何一个令自己满意的音符时,灵感于瞬间降临。
犹如神助。
原来那个词是这样的意思。
她坐在葡萄架下,那些叶子正在渐渐变黄,生命在季节的轮回里显示着顺从的尊严。蓝子落仰起头,眯起眼睛,然后闭上,她听到风从藤蔓间穿过,臂肘下轻轻压着新谱就的乐章,稿纸在夏末的风里哗啦啦的翻动。
空气里弥漫着夏之将归的味道,这些味道像草叶,像花蕊,像未成型的树籽,像猫咪晒红的脚尖。
她感觉到了,整个自然都在一同告诉她,万物都在告诉她,夏天将要离开了,夏天将要回去它最初来临的地方。
蓝子落融入了季节,微微笑着,徜徉在自我冥独与自然感知中,像头顶摇曳的葡萄叶,安然顺从。
然后她的笑忽然停止,张开双眼,因为感觉到被惊扰,然后似乎也明白自己张开眼睛能看到谁。
她的感知似乎错了。
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项平原。而是项山脉。
她没有来得及去分辨,项山脉带给她的感应为何那般的类似项平原,他们似乎对她发出了相同的信号,她只知道这信号是相同的,却无法去解读,就像水滴在皮肤上,你心里明白那是水,却无法感知那是山泉水还是海水。
也许并不是无法感知。只是她不明白那感觉到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而已。
蓝子落很快的笑起来,“快来听我的曲子。”起身,卷起乐谱,并且牵起了男孩的手,非常自然,就像牵起钢琴班里小朋友的手一样。
只是项山脉的手有些烫。
蓝子落只顾着往学校的小教室跑,如果她肯回头看看,会发现身后的男孩连耳朵也红了。
她坐在小小的教室里,摘下手套,翻开琴盖,然后闭上双眼。食指灵动。
蓝子落用最简陋的钢琴弹奏出了最美丽的曲子。项山脉只知道它们很美,很快乐,透着忧伤,然而快乐,世界上没有哪个音乐人会为《梁祝》谱写这般快乐的曲调,即使他们被迫分离,即使他们殉情死去。
仿佛那不是可歌可泣的,而是自然顺应的,爱情在他们那里,是一种天然的本能,就像花开了就要花谢,就像诞生了就要死亡。一切都安宁般的快乐,即使带着忧伤,然而快乐。
项山脉的耳机耷拉在脖子上,即使用美国思维也感觉到盛放在东方土地上含蓄快乐的爱情,所有的情话都似暗语,所有的激情都禁锢在地下的河水里,所有的相视相望都像风轻云淡的惊鸿一瞥,他们很快乐,因为相爱而快乐,因为不在一起而快乐,因为无法享受而快乐,因为死在一起而快乐,因生而悦,无法反抗也无法争辩都在其次,此生的相遇已是至幸无比……
项山脉觉得这也许就是中国最地道的爱情,蓝子落的梁祝,蓝子落的手指和钢琴。
他只顾看着这个生了一副古典又带着倔强的脸,说不上有多美,却足够让他胆怯,他的心开始叫喊,无声的叫喊,甚至他自己也无法阻挡。
他开始想象,十二年前的二叔,是怎样用绝顶的自卑对抗着蓝子落的致命吸引,最终连自卑也败下阵来。
项山脉连忙移开视线,狠狠的对自己说。
移回视线,那张惹他厌烦无比的脸竟那么接近的仰望着他,“你不喜欢?”她问。她的声音多么难听,一点也不柔软妩媚,像个呆板的家庭教师,然而钻进他的耳朵之后却像病毒一样迅速蔓延了全身,让他喉结抖动,让他冲动。
项山脉忍住了,“ok。”他笑笑,淡淡的说。
蓝子落忽然微笑,弯弯的唇角,像一脉新月,像得到夸奖的小女孩。
项山脉的胳膊动了动,终于只是在想象里动了动。
她的眼神忽然顿住,变得柔而沉默。并且穿越了他。
项山脉回头,看到二叔,矗立在那里,胡子拉碴,精神却很好。重要的是,他笑着,看上去挺友好。
“你怎么来了?”项山脉说。说完了又想收回来。
二叔的视线穿过了他,在蓝子落身上搁浅,笑容无法遮掩他眼神里的浓重,反而他愈是笑,愈是对比的强烈。
“你看上去过得挺好。”他说。
“谢谢你给我妈妈寄钱。”蓝子落仰着头,一副女王温柔接见平民的样子。
“你过得很好。”项平原笑笑,皱皱眉头,“你他妈也过得太好点儿了吧!”他忽然吼起来。
项山脉几乎忍不住要张开手臂去拦住这些声音。因为蓝子落微微抖了一下,然而她站得很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项平原迈着步子前进,小小的教室似乎盛装不下三个人的心情。山脉走了出去。
要怎么面对。要说些什么。她心里并没有答案。然而水来了,只有看着它来,即使是灭顶之灾。
她等在那里。
项平原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忧伤的看着她,然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