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项平原把她抱了下来。
十三岁的时候,他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孩子。
不同于现在,他抱着一个女人。
所以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的父母,看到一个男人尾随女儿追出来,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是谁。
其次才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儿的闺房而没有被任何人觉察。
等到他们也追出来的时候,项平原已经把蓝子落塞进车子,扬长而去。
这时候,他们才开始有些发晕。
蓝子落在十三岁差一点被强暴,从此就长衣长裙手套完全包裹自己,并且从此对所有男人无比规避和戒备。
然而现在她却允许一个男人把她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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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夜班的年轻医生认出了她是钢琴家蓝子落,因而帮她推下巴时微微有些激动。
第一次没有准确的推上去,他的动作却让蓝子落痛的几乎咬破了舌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他没有得到第二次尝试的机会,因为项平原一拳把他打晕了。
她有些被吓到了。
项平原出拳又狠又准。
她预料有一天这种拳头也会招呼到她身上。
不过,还好她已做好心理准备。
项平原消失了一会儿,二十分钟后他押了一个穿睡衣的男人进来。
男人仔细的观望了她一会儿,才伸出手。
她闭上眼睛,准备狠狠的挨上一下。
男人说,睁开眼。
蓝子落睁开眼睛,同时听到一声轻轻的咔嚓。
她的下巴完美的归位了。
“如果恢复不好,容易造成习惯性脱臼。所以,好好休息,不要大声讲话,不要吃坚硬的东西,最好吃流食。”医生打了一个哈欠,往外走,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暧昧的笑笑,“不要激烈的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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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早茶时间,她弹琴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弹了一曲又一曲。
偶尔抬头看向母亲,母亲正微微笑着看她。
蓝子落给出一个疼痛的微笑。
昨夜回来已经很晚。
项平原把她送到大门口,她跳下车子就跑了回来。
他们之间不需要道别,就像一路安静的呼吸。
他是回来复仇的。蓝子落是有觉悟的,她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一切,十三岁之后就一直在准备这一天。
她相信自己可以应付,不会抱怨,不会逃跑,符合自然发展规律的一切因果,都是无法逃脱的。她一直平静的相信这一切。
她只希望自己多少能够保护父母,保护他们的尊严,他们的晚年,还有他们对她的疼爱。
关于昨夜那个从她房间里跑出来的男人,母亲没有任何的质问,蓝子落是如此感激。
因为她始终没有准备好,把十二年前那个雨夜的真相告诉她。
父亲也忽然坐了过来。
他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但是他微微笑着,一只手搭在母亲肩上。母亲便灿若明花的笑,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一起听她弹琴。
就像她很小的时候。
父亲是对蓝子落要求最严格的人,因为他对她有着莫大的期待,一度希望她能够接替他,成为蓝氏的继承人。
可是蓝子落无法承担起他超额的期望。她希望自己能够做到,但是她无法克制自己在下雨的时候跑进无限天地里淋个湿透。
那是她骨子里的东西,她没有力量改变。
就像她深爱着他,但是也无法原谅他对母亲的背叛。
现在他离开了蓝氏,从最巅峰的位置上落回母亲身边,又情愿坐下来,静静听女儿弹一曲钢琴。
他们都老了,一起那么和谐的老去。
母亲深信自己是被父亲永远疼爱着的。
有关蓝紫色蝴蝶的秘密,蓝子落会带着它走进坟墓。
她所排斥和厌恶的东西,却恰恰是母亲的信仰。
有的人糊涂着才快乐。
蓝子落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不幸,她看得太清楚,也明白得太早。
这也是天性,她没有办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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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带着母亲出去拜访亲友。
他们刚刚离开,蓝子落就打电话叫人来收购她的钢琴。
那台象牙色的钢琴一直清冷高贵的陪伴她。虽然它以一个与身份极为不符的价格被搬走,蓝子落也并不心痛。
她一点也不心痛。
人与事物的缘分也是这样,离别是另一种缘分的开始。
蓝子落摘下手套,最后一次抚摸了一下华美的琴盖,她闭上双眼,微微弯起唇角。
那不是微笑。
那只是一种表情。
她需要跟她的钢琴道别。
风从空旷的客厅里灌进来,暖暖的醉,鼓起了她的长裙,像一只黑色的幽静的鸟。
而蓝子落,则像这只鸟儿翅膀里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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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同音乐会巡演的所有积蓄,连同母亲竭尽所能的筹款,连同所有的变卖,最后这座别墅也被抵押出去了。
他们在一个大雨的傍晚搬去了郊区最后一处房产,小小的四合院,从前是来这里度假用的。现在成了收容他们安身立命的所在。
蓝子落安置好最后一件家具,就冲进了雨中。
她不是为了淋雨而淋雨,只是需要走进雨里来,慢慢的走,随心所欲的到处走,沐浴雨水,就像沐浴阳光。
棉布长裙淋湿之后略略有些重,她用戴着手套的手不时拂过额际成缕的头发,她听着天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