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凛抿紧嘴角,道:“我知道。”
“你应知,若非你心中所愿,才刚那句话,便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林凛看着他,忽然浅浅一笑,目光中有说不出的柔和,道:“我也知道。”
“那,那你也应知,”白析皓的心剧烈跳动,结结巴巴地道:“我,我……”
林凛叹了一口气,上前握住他的手,正色道:“析皓,我绝无哄骗,更不会侮辱,在我心中,你确实是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只是,我的状况,你也知道,”他苦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道:“这里,如同掏空一般,恐怕,无法如你所愿了。你若要怪我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白析皓不待他说完,一把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深吸了一口气,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他抬头将眼泪回去,微笑着在他耳边道:“傻子,我怎舍得怪你恨你,你心中有我,白析皓此生足矣。”
下部 第章
水上风光美不胜收,更兼春日,翠屏叠嶂,郁郁葱葱,林凛每日凭栏远眺,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快意,感慨那书上写的御水临风,大抵也不过如此罢?他身子仍是疲弱,似这般到观景台,也被从头置脚,密密实实罩上雪狐斗篷,连着的宽大帽子将脸庞遮去大半。船上诸人平素也不敢抬头仰望,便是一两个胆大好奇的,有心瞧瞧这位主人爱如珍宝的夫人怎生模样,却也只是见到一抹凭栏伫立的单薄身影,均想这位夫人果然弱不禁风,难怪白爷要如此珍重呵护。
船下厨娘并火工闲暇时也好奇万分,想从小宝儿处着手,打听那位从不露面的主母脾性如何,有何偏好,身子骨到底弱到何种程度。可惜的是,小宝儿虽然老实,却亲眼见着了宫里宫外,那些人曾如何死自家主子。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如何肯将自家主子置入可能的险境之中?再加上白析皓曾严词警告过他,若让人知道萧墨存未死,则朝廷、凌天盟两方必定都不会放过他,小宝儿一想起自家主子服毒自杀的那瞬间,也不寒而慄。因此对那些不遗余力的打探,小宝儿一概摇头,愣头愣脑装听不明白。他样子本就憨厚纯良,如此装傻,倒也骗到厨娘,常常被她拍着后脑勺感慨,这孩子模样瞧着倒也干净,怎么就是个不开窍的小木榆脑袋?
一日黄昏,船行至一处水岸,红日浸江,漫天落霞。此间水域盛产一种名唤珍珠白的鱼,邬老大停了船,命人买了几尾让白析皓等尝鲜。厨娘本为此水域中人,自然拿手,当下便精心烹制了当地名菜珍珠鱼羹来,趁着热送往舱内。林凛一尝,只觉鲜美无比,不由食指大动,此时始觉人对食物有胃口,是件多么幸运的事。白析皓恐他体弱,不便多吃,止住了他,却被林凛瞪了一眼,振振有词道:“病后不增加营养,如何能恢复,如何能提高免疫力?”
白析皓愣了一下,没怎么听懂他说的意思,可那林凛那张脸配上近乎耍赖的表情,带着少见的少年稚气,却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可爱,心下一软,只得由他。看他吃得高兴了,索性停了筷子,将整碗鱼羹尽数让与他。只是林凛素来胃口不大,又在病中,便是再有心,也吃得不多,余下的,便让小宝儿包揽了去。
林凛到得夜间,便开始觉着腹痛,白析皓神色大变,不禁想到这腹痛若是有心人有意为之的,那该是何等后果。他将痛得满头大汗的林凛抱在怀中,凝神为他把脉诊断,这才发觉,原来只是他体质太弱,这等荤腥之物,吃下去竟然无法吸收。白析皓这才放下心来,拿来镇痛安神的药丸喂他服下,又细细替他扎针减痛,过不到一会,便见林凛白着脸,示意要去方便,白析皓本欲抱他过去,却被林凛坚决拒绝。最后只得扶了小宝儿的肩膀慢慢过去,将那吃入腹中之物尽数泻出,方才疲软地度步回来。
白析皓又急又气又是心疼,上前将他一把打横抱起,忍不住责怪道:“怎样,让你不要吃那许多鱼羹,你偏不听,这倒好了。”
“难得有想入口的东西,如何忍得住,你都不知我有多久没觉着哪样东西好吃了。再者说了,我又怎知那鱼不能多吃,你堂堂一个神医坐在一旁,不也没怎么多说吗……”林凛脸色青白,软绵绵地靠着白析皓怀里,抬眼瞧见白析皓的脸色不好,自知理亏,不禁越说越低声,最后索性乖乖贴他的胸膛,闭嘴看他。
白析皓剑眉一抬,道:“如此说来,你到底也承认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了?”
林凛偷偷看他一眼,只见那人板着一张脸,眼神中流露未见的严厉。他知道此番真的惹怒了白析皓,不敢多说,只得点了点头。
白析皓不去看他那等疲软柔顺的模样,免得自己又再心软,对着小宝儿道:“下去拿药,煎了拿上来。”
林凛苦了脸,揪住白析皓的衣襟,轻轻地叫了声:“析皓……”他是喝怕了苦药,最听不得煎药两个字,口气中禁不住带了哀求。
白析皓沉着脸道:“我是大夫没错吧?”他转头见小宝儿还犹自愣头愣脑傻站着,皱眉道:“快去,想看着你主子多受罪么?”
林凛主仆二人撞着大夫发怒,均惴惴不安,只好各自乖乖听命。小奴才一溜烟跑出去煎药,主子则一声儿不出,伏在白析皓怀里,闭上眼假寐。白析皓瞧他这等如做了错事的顽劣孩童模样,心里其实早已柔情满溢,只是想着自己平日太过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