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红了。
「林导,张导,张导只能把设备这么还回来啦!你,你见不着他啦……」
说这话的时候,老王声音居然哽咽了!「不行,今天一定要理论清楚,他得
给我个说法!要不这事儿没完!」
我没注意到老王的变化,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刚说完,我发现好像周围同事都不干活儿了,都好像很生气地看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强子说错啦?这是我们栏目组最好的设备,给我们用成
这样,说他还不对啦?「林导,他来不了啦,」
老王突然落泪了,我当时就愣住了,这是怎么啦?「张台说了,设备按意外
碰损处理,送修,您签收一下就好。张导,不是您说的那样,人,人没啦!」
这话一出,我当时就惊呆了!怎么可能?上个星期还听台里同事说呢,特风
光,天天从灾区一线发消息回来。
不到一周时间,台里通报表扬两次,创台里纪录了,把我那个嫉妒啊!今天
咋就,咋就没了呢?「他去那个地方泥石流,拿机器拍现场,为保护机器,掉进
去了……人,人昨天才找见,手一直抱着机器不放,扒都扒不开……」
老王已经说不下去了。
我的头「嗡」
的一下,什么反应都没了,做梦呢吧?怎么可能?好好一个人,咋就说没就
没了呢?到现在我才知道设备咋就成这样了。
我一下说不出话了,刚憋出的火气,一瞬间全没了。
我就呆呆地站在那儿,摸着那台机器,心里全是歉疚和难过。
就他妈为了这台该死的摄像机,张之桥把命都搭上啦!一条人命啊!他是骂
过我,是不顺眼,可是,可是……我这心里突然变得很沉重。
不满归不满,平心而论,张之桥是个不错的编导,水平能力相当不错,算得
上台里的精英啦。
这么个精英,没了,可悲啊,可惜啊!从业这些年来,我始终都在找寻着媒
体人真正的精神所向和嵴梁,天天看报纸电视上面说我们这些搞媒体的如何混乱
如何无良,说得我都怀疑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了。
现在,我明白了,我的选择没错,我找到了我们电视人的嵴梁!张之桥是好
样的!这才是我们的精神所向和嵴梁!谁说我们无良了?谁说我们混乱啦?看看
张之桥!看看!关键时刻,我们的人能拿得出命!话说回来了,他是走啦,家人
呢?家人怎么活啊?「林导,签收吧,签收完了,我,我送修。」
老王努力克制情绪说。
我掏出笔在签收单上签了我的名字,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老王,他家人来了吗?都好吗?下面有什么安排?」
「明天开追悼会,就在台里的大礼堂,他老母亲来啦,在台里的招待所。」
听说他母亲来了,突然有种想要去看看老人家的想法。
我也是个当儿子的,老人家这么大个儿子,说没有就没有了,可怎么办呀?
从设备科出来,我直接就奔台里招待所去了。
到了招待所,问前台,前台服务员告诉我,大厅喷泉那边坐着的那个人就是。
我远远看了看张之桥的母亲。
好憔悴啊!呆呆地坐在喷泉边,两眼不知道是因为睡眠不好还是因为哭泣,
红肿得厉害,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唉,张之桥个王八蛋啊!他是解脱啦,这老母亲可咋办啊?我看着都可怜。
原本想走过去安慰老人家几句,想想这个时候她肯定想清静一点儿,丧子之
痛是需要时间和空间镇痛的,所以我放弃了过去的想法。
此时此刻,或许物质上的安慰更现实一点儿。
于是我决定给老人家些钱,等过个几天再安慰安慰老人家。
想到这儿,我掏出钱包看了一下,除了常规的二百块,我这儿就剩下6块多
零钱啦,这点儿钱肯定不够。
现在钱似乎比我更现实,多点儿总是好的,虽然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张之桥的
命,但是我还是希望多给老人家点儿,能解决问题就尽可能多解决点儿。
也不知道其他同事都准备捐多少,我决定捐五千。
这个数目我觉得最合适,我敢说,在一般编导里,我捐得算多的啦,我也挣
得不多啊!何况这个月钱还没发呢,我还得借钱……说实话,现在我特敬重张之
桥,如果早点儿知道他是这么个人,我们两个肯定能成为最好的朋友。
现在,这辈子是不可能啦,我敬重他,也是最后一次啦,钱多钱少已经不再
重要了。
我就是个俗人,就是个嗜钱如命的小人,就让我用这种俗气的做法,表达一
下我此刻的心情吧。
话说回来了,捐钱,这钱在哪儿呢?工资没发,存款也早没啦,上哪儿找这
些钱去啊?这钱还必须给,不给心不踏实。
这让我犯愁啦,看这架势,恐怕是得借钱啦。
我最烦跟人借钱,尤其是现在,亲戚借钱都困难,大家都不容易嘛,理解。
这事儿真犯愁啦!找谁借呢?大刘吧,估计他也没余钱,要有肯定也不会老
让我掏饭钱;薇薇?富家女,这点儿钱应该小意思吧?开着那么好的车呢。
不成,毕竟是个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