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唇角抽搐,几番隐忍,终于按捺下斥责寻壑的冲动,转而说:“不是有东西要给重阳吗,那现在赶紧去吧!”
寻壑应声,逃也似的退出厅堂。
沈越想起自己假死那次,刚回到北都时殷姨娘的欲言又止,一时惶恐莫名,便问:“殷姑,你老实告诉我,阿鲤在邬府那六年到底怎么了?!”,
素来沉着的殷姨娘,眼下竟也绞起了手指:“我行医多年,可至未能对小丘的病症确诊,只能说,小丘害了一种怪病。他天生体寒,手脚冰凉,可内里却有一股热毒,发作起来,气急攻心,轻时头痛难耐,寝食难安,脾气暴躁,重时……”
沈越急不可耐:“重时如何?”
“重时,剧痛入骨,恨不能自尽……”
钟太医面现惑色,沈越则双目瞠得不能再大,嚯地站起:“这么厉害的病,之前怎么不提!你治不好,就不会找其他大夫?!”
“自你来后,小丘这毛病就没再犯,再加上小丘身子确实有所好转,所以,我只当它消退了。”说时,殷姨娘目中已然见泪:“还有,不是我不请人,什么神医术士,能打听的我都打听了。可小丘性子,沈爷你清楚的,他不愿看病,因而沉疴日重,我们也是爱莫能助。对了沈爷,小丘这次旧疾复发,是怎么惹出来的?”
沈越便把那日清晨的怪象和殷姨娘说了,并交代之后唤醒寻壑回忆的经过。末了,见殷姨娘仍是愁眉不展,沈越转而问钟太医:“钟老,你怎么看?”
钟太医斟酌片刻,才说:“恕老朽孤陋寡闻,沈公子这病前所未闻。保险起见,老朽还是当面诊治为妥。”
沈越在前引路:“钟老请!”
走到兰秀深林,丫鬟告知寻壑上山去了,沈越便领着人穿过星云邀月二阁,站在通往山上的木阶之前,沈越钟太医双双震惊——彼岸花开满夹道,蔓延直通山巅,一阵风过,如群魔乱舞,妖冶不似人间。
毕竟是传说中盛开于幽冥之狱的鬼花,沈越恐年迈的钟太医忌讳,便打圆场说:“我去把阿鲤叫下来。”
钟老却率先迈步上山,边走边摆手:“生死有命,年寿到头了躲也没用,走吧。”
沈越和殷姨娘遂赶紧跟上搀扶。岂料,离山腰的草房子尚有几阶距离,就听见杯盏碎裂之声。跟殷姨娘对视一眼,沈越率先奔上山去。
草房子房门开敞,地面上果见泼洒一地的热粥以及碎碗,紧接着又听寻壑咆哮:“我说了不吃!给我出去!”
沈越进去,只见室内仨人,引章小腹隆起,孕态明显,此刻正叉腰怒斥寻壑:“公子你这乱摔东西的毛病怎么说犯就犯!晏如他不清楚你病情,见你气色不好,眼巴巴端着热粥上山,你却这么对待!公子你太过分了!”晏如在引章身后,满面惶恐。
北上途中,沈越也曾领教寻壑病发时的一二脾气,便推算方才并非寻壑有意为之,而是恶疾的驱使,于是沉声喝道:“引章!”
引章委屈至极,眼角霎时红了,但还是规矩地退到一旁,晏如则径直跪下叩头:“对不起两位主子!”
方才尚为自己粗暴所震惊的寻壑,此刻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扶起晏如,解释道:“对不起,最近我控制不住自己脾气……”一语未完,沈越插话:“晏如你先下去。”
随后,殷姨娘搀着钟太医上来了。进入室内,草房子本就不大,此刻五六个人共挤一室,显得拥挤,引章默默走到门口,蹲**收拾那一地狼藉。寻壑垂眸,神情诡谲,片刻后似拿定主意般,上前对沈越说:“爷,你去帮帮引章,并替我向引章说几句好话。”
沈越皱眉:“我得听钟太医诊断你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