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就这么维持着半侧的身子,僵持良久,直到楼上响起关门声,沈越才出声:“只要阿鲤愿意,他活多久,我就陪他多久。”
沙鸥冷笑,正待反驳,双唇却蓦地胶住:沈越眼圈红透,眼角湿润清晰可见。
咚,咚,咚。
沈越沙鸥赶紧收拾表情,待寻壑下来时,又恢复往日疏远冷淡的模式。
“怎么样,难伺候吧?”沙鸥笑问。
“还好,只喝了两口粥,就开始喊困,一沾床又睡过去了。”说时,寻壑摇摇头,甚是无奈。
沙鸥略略点头。
“他这样子有多久了?”
沙鸥上前牵起寻壑,并答道:“师傅你离开的第二年,他就被风风光光带走了。可惜好景不长,只过了三年好日子,就被主子冠以盗窃之名,打得半死丢在街头……可你知道的,他多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宁可死,他也绝不会去行窃。我们这种人,不管当时多得宠,最终死活,不过主子一句话罢了。呵呵,恩客什么的,从来靠不住,世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寻壑黯然,凝噎看向楼上那扇紧闭的门。
沈越揽过寻壑肩膀,柔声道:“回家吧。”
“好。”
抵达仙眠渡,时辰尚早,旭日仍在东升。却见一中年男人躬身立在石狮旁边。待沈越寻壑双双下车,男人才试探着上前问:“请问,是丘郎中丘大人吗?”
寻壑一眼认出来人,有些躲闪,尴尬应道:“我是。”
不料男人突然上前一把握住寻壑手掌,倾身跪谢:“承蒙丘郎中那日街头救济,我江某才能东山再起。上回小人托丘府小厮把衣物和一点谢礼送给丘郎中,可您原封不动送回。这些天江某连日求见,就是为亲口对丘郎中说声谢谢。丘郎中,今日无论如何,请你一定受小人一拜!”
寻壑向来谦和,可此刻确实闪躲不及,后退得近乎踉跄,幸亏沈越扶住,待站稳了才连连摆手:“不,不用了,你好好生活……以后,以后别再找我……”话毕竟连沈越也顾不上,径直冲回府里。
沈越两股|间仍旧痛感不断,一跛一跛追上去,按着引章指示,终于在‘兰秀深林’找着了寻壑。
“阿鲤,怎么了?”
寻壑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就这么抱着被子缩在床角。沈越问话,也只会连连摇头,口中含混不清:“没事没事……”
沈越叹气,把人从被单里挖出,将其揽进怀里,不住抚摸寻壑鬓角:“好,好,我在呢,不怕了,乖。”许久,寻壑稍稍平复,沈越才打笑着问:“他是谁呀?明明是你帮的他,可见了人家,你却像只老鼠似的,莫非你们……”
没等沈越说出‘有过节’仨字,寻壑猛地挣脱沈越臂膀,从床上弹跳下来,尖叫道:“我们没有什么!沈……沈爷你别误会!”说罢寻壑就冲出了屋子。
沈越再顾不得臀间撕裂的痛感,拔步追上寻壑,并大声道:“就算你和他有过什么,我也不计较。我只求余生能和你好好过日子,这就够了……”
闻得此言,寻壑各处因使力而变得僵硬的肢体渐渐软下来,最后陷进沈越怀里,沈越低头看去,只见寻壑喉间哽咽,眼睛发直,眼眶潮湿,但终究不见泪水滑落。
良久,见寻壑蠕动唇瓣,可嗓音之小,沈越凑近了才听清。寻壑反复念叨的,是这么两句:“我真的和他没什么……不要提了……”
沈越连忙答应:“好,我相信你,你们之间没有什么。咱们不提,今后再也不提。”
照日深红,万物生光辉,可沈越第一次觉得,这朝阳的光明比暗夜的黑更为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