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叽?”你拦我干嘛?祁砚莫名其妙地再度仰起头,却看到那男孩蹲下.身来,脸庞离自己近在咫尺,一双灰色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接着,他嘴角向上机械地勾起,苍白无色的脸颊上竟露出了一副强行挤出的笑容。没有任何笑意,也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只是一具披着人皮的木偶,正冲着小鸟僵硬地微笑。
祁砚冷不防在这么近的距离里看到那男孩毫无生气的“笑脸”,吓得顿时呼吸都凝滞了。就好像是在恐怖电影的镜头前突然看到了一大张人脸,而那张人脸还在毫无意义地冲自己微笑着,即使是在大白天的日光之下,那张僵硬假笑的脸也显得分外瘆人。
“咕咕叽……”鸟儿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脑子一清醒就没命地往后逃去。不想,祁砚跑着跑着,两脚竟悬空了起来——身后的那个微笑的少年伸手快速捉住自己的背部,把自己高高地拎了起来。
“咕叽咕叽!”
小红鸟大声尖叫起来,细细的短腿拼命踢蹬着挣扎。少年拎着它的背部,把鸟儿提到自己眼前,灰色的眼珠缓慢地转动着打量了它一番。
接着,他张开了嘴。
嘴巴里空洞洞的,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幽深黑暗。
……
“……乐弘!你再不老实交代这孩子的来历,我就只能把他送走了!”
“司冬墨,你不要来管我!”
一阵咚隆咚隆的踢打声,纠斗中似乎有重物受到了撞击,被噼里啪啦地掀翻在地。叫喊声、碰撞声、哭声。一片混乱。
祁砚自一片晕眩中醒来,发现自己仍是鸟形,小身子正半躺在一个水位很浅的热水盆里,身上的绒毛半湿半干,盆子边缘还搭着自己刚买的毛巾。
这是怎么了?他在水里艰难地翻了个身,顿时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像沾了某种怪异的粘液似的。他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腿,然后从盆子里爬出,往外摇摇晃晃地走去。
刚一出屋,他立刻惊呆了:司冬墨和乐弘拳jiǎo_jiāo织地打在一起,一旁,他俩的母亲茫然地捂脸哭泣着,而先前乐弘带来的那个一脸假笑的诡异少年则不知所踪。
无论从体格、力量还是格斗的技巧来看,乐弘都完全不是自己哥哥的对手。然而他仗着男人不敢下力气真的打他,竟开始撒泼胡闹起来,啊呜一口狠狠咬住了司冬墨的胳膊不放。
“啊呜!呜呜呜,咬死你,呜呜……”
司冬墨忍着疼痛,把咬人的弟弟抵到了院子的墙脚边。他有力的臂膀按住弟弟的脑袋,双方僵持着谁也没法动弹。
“乐弘,你闹够了没有!”
“哼……”乐弘喘了两口气,眼睛一斜,正好看到了从屋内摇摇摆摆走出来的小红鸟,他哼了一声,“得了吧,你的臭小鸡已经醒过来了,得理不饶人的明明是你!”
听他这话,男人也转头看了过来,他暂时松开了乐弘的脑袋,朝着祁砚走来。
“祁砚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祁砚只记得自己被那个假笑人偶一样的少年拎起来塞进嘴里之后便失去了知觉,他不很明白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正要问问,突然只听“哇呼”一声,被司冬墨放开的乐弘趁机逃了出去,一路狂奔着跑出了小院。
“弘儿,弘儿,你要去哪儿呀?”他的母亲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追了几步,但少年头也不回,很快便跑远了,消失得不见踪影。
“他定是出门寻那个男孩了。”司冬墨将小鸟从地上捉起来,脸色阴沉地盯着乐弘离去的背影,“我看他是中了邪了,也不知脑子里再想些什么,竟把那种危险的陌生人带到家里来!先前幸亏我摘菜的时候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然就连小灵兽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见小鸟迷惑地望着自己,他叹了口气,解释道:“那个陌生少年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菜圃里去,把你抓住之后就往嘴里塞,差点就直接生吞吃掉。唉,那孩子也太反常了,一句话也不会说,还从鸡圈里偷了两个鸡蛋,连壳都不敲就整个生吃了下去,也不知是怎么长大的。”
生吃小鸟和鸡蛋?这的确不是普通人类能干出的事儿。祁砚忽然联想到了此前看过的关于“狼孩”的新闻,那在狼群中长大的野孩子就是这样,不会说话,而且喜欢吃生肉。
不过这个少年穿着打扮倒是规规矩矩、不像“野人”,自进屋以来都老老实实地跟在乐弘后面,没有在一开始便表露出放纵的野性。只有在一人独处的时候才偷偷地搞破坏,还差点吃掉了小鸟,自己醒来时身上留着的怪异黏液可能就是他的口水。更加诡异的是那一脸僵硬的假笑,看得鸟大白天也汗毛倒竖,不知是何情况。
乐夫人一边收拾着他们打架时撞落了满地的东西,一边对司冬墨说道:“对了,弘儿昨天是从老康那里打猎回来的,老康说不准知道这男孩的事儿。冬墨,不如你等会去老康家里看看,听听他怎么说。”
“哎,知道了。”
司冬墨匆匆出门,临走时嘱咐母亲照看好祁砚:“小鸟刚才差点被那个少年吃掉了,麻烦您帮我看着它。”
乐夫人在院子里收拾完毕之后,进屋盛了一小碗米酒,又拿了一个馒头放在小鸟面前。看着鸟儿蹲在馒头前,小嘴在白花花的面皮上一口一口地乖乖啄着,乐夫人悠悠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弘儿那个孩子……唉,现在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