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将军,这次你该是以怎样的身份与本王对峙逆党反贼”
将军骑着黑马,按住腰间的长刀,笑道:“我就是来救个人而已。”
“救人需要带着十万兵马?”
“我答应过他,要把我的浮云雪山和千军万马,都送给他。”
广陵王施然一笑,画戟横于身后,说:“既然将军这么重情义,那就与本王结结实实打一场,成王败寇,自有定夺。”
将军没说话,他的目光越过广陵王的肩膀,看向他背后的巍峨城墙。他记得中秋节前回来的时候,丞相站在北城门上等他,放了一盏灯,灯上写着“福寿绵长,万寿无疆”。
梁顾昭走到广陵王身侧,他坚毅的眼神扫视着将军的军队,旌旗林立,云幡飘扬。
“梁叔”
将军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妄动。梁顾昭显然在人群中认出了蒲川,登时一惊,反射性地驱马要上前,但又猛然勒住了。
广陵王察觉到了,他眼梢瞥过梁顾昭,再看看将军,然后召梁顾昭前来。
“你来,拿着本王的画戟,与翁将军比试几回。”
梁顾昭慌忙翻身下马,走到广陵王跟前,拱手行礼。他没有多话,抬手要接过广陵王手中的画戟。
将军皱起眉头,手中的长刀悄然出鞘。蒲川远远地看着,咬紧了牙关,屏息凝神,手心死死攥着马缰。
蓦地,画戟转了个方向,广陵王猛然抬臂,将画戟贯穿了梁顾昭的胸膛!一股鲜血喷涌出来,原野上霎时一片寂静,只有秋风在哭号。
“你根本就不是本王的人,本王早就察觉了,从本王说要杀了晏翎的那一刻开始。”
“乱臣贼子!天下本在皇家,岂能容你这种渣滓染指!”
梁顾昭瞪着广陵王,眼中只余下了滔天的愤怒和仇恨。奈何他的心脏已经被捅穿了,脑中那根弦一下子绷断,嗡嗡声袅袅如琴音。
广陵王冷笑着狠狠扽了画戟一下,把梁顾昭钉在地上。
涣散之际,他听到蒲川撕心裂肺地呼喊。广陵王把画戟抽出,骑马从他身旁走了过去。眼前越来越模糊,耳畔回荡着呼呼的风声,十万兵马在将军的号令下,席卷如东海海潮。
怪物逃出了地牢,此时它的身躯已经彻底长大,在街巷中奔跑的时候像移动的雕楼。怪物跃上城中的高台,高耸入云的鼓楼上悬挂着铜钟和大鼓。
丞相在房梁上跳跃,他追着怪物不放,七宝燕和锦衣各分两路,往怪物逼去。怪物一蹄已断,三蹄踏着高台,仰头对着明月嘶吼,声浪轰塌了一座楼房。
丞相从漫天烟尘中冲出,手中的链剑盘绕如群蛇,他荡过宝塔,从塔尖跃起。怪物正面对着丞相,黄金瞳飘摇如烈火,一轮明月在高远的天幕之中。
全身的内力汇聚于剑尖,澎湃似钱塘大潮,杀气在身后炸开,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彻底疯狂了,时间不能冲淡仇恨,只会让仇恨发酵成烈酒,把人的神智慢慢吞噬。
半个时辰后,北疆的军队大半已进入城中。广陵军三面围合,成麻绳绞杀之势,城头不断投下火石,落地就炸开,飞溅的碎片能杀死不少人。
“盾兵布圆阵,步兵紧随其后!弓箭手点火上弦,骑兵汇合,队伍不要被冲散!”将军策马在驰道上狂奔,吼声穿透爆炸,震起不少回音。
广陵王奔至将军身后,举起手中的画戟正要刺向将军的后背,忽地眼前刀光一晃,将军的长刀卡在画戟上,汹涌的内力顺着铜杆炸开来。
手一松,画戟被内力震开,广陵王在马上翻身,一腿往将军的头踢下去,一手抓住画戟。
将军仰身避过,挥刀砍向广陵王的脚踝,却被他脚上穿着铁甲弹开了。
二人混战数十回合,负伤无数,但仍不见分晓。眼看就要这么长时间耗下去,国师忽然出现了。
国师站在宫墙上头,身穿鸦青道袍,袍袖鼓胀,猎猎有风。他本就是修行的人物,自然有仙家的风姿。国师的年龄已经不可考,少说也有上百岁了,可他看起来,还是年轻俊逸的模样。
他垂眸看看城中的混乱景象,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喃喃念起了咒。
天地霎时寂静了一下,然后大地就震颤起来,街道上裂开了巨大的沟壑,嘶嘶的热气从地下冲出,随之而来的还有泛黄的泉水。
“黄泉......”将军看着那些横流的泉水,突然想起了黄泉的传说。
国师念咒的声音愈来愈大,最后整个天宇都在响彻。小半片刻之后,声音戛然而止,而后从沟壑中冒出浓黑的雾气,很快笼罩了整座京城。
雾气中渐渐亮起莹绿的光,还有铜铃叮当作响。大片的黑影在雾气中浮现,巨大的云幡遮蔽了天空,竟是骑着战马的士兵,一望无际。
有的士兵看见这神鬼莫测的一幕,吓破了胆子,顿时一阵鬼哭狼嚎:“阴兵!阴兵借道啦!国家要亡了!”
《旧纪》载:......翁渭侨率十万兵马进攻帝都,与广陵君展开巷战,久攻不下。正当时,国师立于宫墙,召唤阴兵千万,助阵翁氏。广陵军寡不敌众,大败。翁氏生俘广陵王,问之:‘汝有愧乎?’,广陵王大笑,答:‘孤违天道,为阿姊寻仇,何愧之有?’,翁氏遂斩其于刀下,广陵王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