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俨然已经不顾一切,竟要以轻功来追那神驹!
此时此刻,连云长流自己都觉得疯狂,他本就不剩多少的内力正在迅速透支,刚罕见地消停了些的逢春生毒也再次开始作祟,疼痛再次袭来。
但云长流却不敢慢。
慢一点,他怕就要追不上护法了。
他不知道无绝这是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这人为何硬闯出城----就一如他至今也不知道护法究竟为什么要欺瞒阿苦的身世。
但心那躁动的惊恐与不安,都化作一种惶惶的预感----
如果叫关无绝就这么走了,必然会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可怕事情。
且是足以叫他悔恨终生,心痛欲绝的可怕事情!
云长流咬紧了牙关,苍白脸上的神情冰寒而凝重。
“无绝……”
这次,再不把一切说清楚,绝不会让你走。
哪怕拼着今日耗死在这山路上,也绝不会让你走!
眼见着前方的红影渐渐近了,云长流抬一拂,已从沿途的树丛折了根树枝在。
此刻关无绝尚未发觉,其实教主本可趁自远处打断了流火的马腿,便可令四方护法再也走不得。
然而云长流又最是清楚地知道关无绝是多么喜欢这马儿。他到底不忍真伤了流火,便看准了将树枝斜飞着甩掷出去,擦着红鬃马的前蹄掠过!
流火受惊长鸣,速度不由得慢下。
关无绝猝然回头,见到来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教主!?您----”
就是这一转瞬的空当,关无绝眼前白影一闪。云长流再次轻功提速,半空一个翻身,落下时竟已踩上了马鞍的后沿!
身侧是狂乱的风吹,脚下是疾行颠簸的烈马。云长流容色镇静不动,也不同护法说话,脚下如生根般稳稳立在马鞍上,上却如闪电般动作,一把拽住了缰绳。
关无绝吓的魂魄都要散了,“教主,您放!不……您先下去!”
云长流的目光终于望向他,顿时眸闪过无法掩饰的痛色,喝问的嗓音无法控制地颤抖:“你把身上的镇元针怎么样了!?”
没想到这一句话,反倒让关无绝猛地回神,他的头脑瞬间镇静下来了。
对……若是此时心软了任教主将流火停下,那就真的再也走不了了!
关无绝眼神锐利起来,他一狠心,右肘向着教主胸口击去,欲将云长流逼落马下。
不料云长流早防着护法动,右继续勒马,仅以左掌接下这一招,顺势反而将关无绝的臂扣住,使个巧劲儿往下压去。
然而紧接着云长流的神色就是一变,只见披星的剑柄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来,关无绝倒握宝剑,向他腰侧的穴位点去。
教主当立断,脚下用力在马鞍上一踩,腾空翻转,右却仍未放开。
湛湛冷光一闪,披星出鞘。护法决绝地振剑挥去,就要斩断缰绳!
云长流哪能容他,双指并拢就是一道劲气外放,叮地一声弹开了剑刃。
这几轮过招不过是瞬息。眨眼之间,教主已再次落回马鞍之上,再次用力勒马!
流火不禁前蹄高扬,甩脖乱叫。关无绝大惊,他猝不及防,险些被掀翻下去。居然反倒是靠着云长流在他后腰托了一把,才得以稳住。
下一刻,四方护法腰间一紧。云长流毫不客气地顺揽住关无绝的腰肢,就这么简单粗暴地直接把人从马上抱了下来!
“教主!”
关无绝惊呼一声。他双脚刚沾地,就被云长流从后面紧紧抱住。教主的喘息急促不定,眸色幽暗,“本座的护法……这是要去哪里?”
“……”
关无绝轻叹一声,垂眸不语。
他心内有些懊恼于放了那么多血,以至于如今反而被云长流给拦下了。可是又有谁能想到,教主竟真敢这么不要命地来追呢?
云长流依旧抱着怀里的身子不愿放,冷淡道:“随本座回城。”
关无绝摇头。
他望着教主,轻轻道:“您放开我。”
云长流立刻松了,立场上又退让了一步:“你不愿回,那本座随你走。和上回一样,你去哪里,我便跟你去哪里。”
关无绝转过身来,又后退了两步。
日暮迟迟,两人终于在神烈山的荒道上相对而立。
沐过前几日的大雨,有不少新生的春草已经在这湿润的土地上吐芽,被夕阳与霞云照的暖暖的。冬季已远,这是新一轮的四季,一个新的春天要来了。
关无绝理了理情绪,忽然抬起头冷冷望着云长流道:“教主,您放无绝走吧。我不想再跟着您了,也不想您跟着。”
云长流皱了皱眉,轻声问:“为什么?”
关无绝忽然奇怪地陷入了沉默。
对啊,为什么呢?
因为……
他眼眸清澈,望着云长流许久许久,忽然好看地微笑了一下,小声道:“……因为您对无绝一点都不好。”
云长流怔住。
他快速地眨了一下眼,露出一点疑惑不解,同时又有些茫然无措的神色。
“您想想啊……”
关无绝眯了眯眼,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依旧又稳又冷静,连其的笑意也是很稳、很冷的。